腊月二七,雪还在下,只是比前几日,雪小了很多。
“媳妇,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阎兆做为一个村长,他不可能一直不出门,今天他看雪小,就出门走访了几家,每一家都有生病的人,吃药没有用,病情只有加重。
他想到媳妇的药,所以回来想跟媳妇商量一下。
丁宿元喝了一口热乎的茶,大半猜到他想说什么,但还是点头。
“今天我去好几户人家,他们很多人生病,吃药没有效果,黄大爷说他自己尽力,明明看着很普通的感冒,可是药下去就不见好,他说,可能不止是简单的感冒。”
阎兆一边说,一边看媳妇脸色,若是媳妇皱一个眉,他就不会再说下去。
但等自己说完,媳妇都没有反应。
“媳妇,你给妈他们喝的药,还有吗。”
丁宿元捧着茶杯,在发呆,阎兆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但他的心里,并不想无偿把药拿出来,天灾面前,最忌圣母。
不是他冷血无情,是拿出来救一家,那便会有第二家,第三家,全村百户人,哪里能救得过来。
况且,他的药,并不是无限产出的,六种药,他只用了其中一种 ,而这一种还有500份,用一份就少一份,他不是圣人,做不到那么伟大。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百年暴雨造成天灾,别的村子死的死伤的伤,而新城村有自己的介入,没有死伤,甚至还有一点因祸得福,来到这块福地重新生活。
安逸的日子还没有过多久,这又来了雪灾,这是不是……
是不是注定新城村必须死一些人,否则,就算度过这一次雪灾,还有下一个灾难在等着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介入,就是破了天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阎兆也没有说。
“药还有,但想要,用钱来买。”
发呆的丁宿元回神,看向面前的男人,淡淡说出自己的决定。
阎兆听媳妇这话,愣了一秒,随后松了一口气,“当然是用钱来买,我们不可能白白给他们,村子里这么多人,我们哪里能白给那么多。”
男人是村长,但他也要活着,他的家人也要活着,保护村民的前提,是保护好家人。
丁宿元听他这话,心里有一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要钱会被说冷血无情赚国难钱,没想到他一点不怪自己。
这男人,真好。
丁宿元拿出一个布袋,里面有一百份药,一份卖3块钱,这个价,一般家里都能承受得了。
“把这药加在黄大爷开的药里面,熬成一碗药汁,可以喝三个人。”丁宿元叮嘱男人,又把自己织的一条围巾给男人戴上。
“这围巾我自己织的,不要嫌丑。”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向阎母请教了织围巾,还真给他织出来一条,就是样子有点丑。
阎兆把围巾放在鼻子下重重吸了吸,脸上露出幸福。
“上面有媳妇的味道,我很喜欢。”媳妇亲手织的,多丑他都喜欢,而且会一直戴着。
“一个大男人整天说这种肉麻的话,也不怕别人笑话。”丁宿元白了他一眼,给他戴好围巾,在他胸前拍了一下。
其实,看起来也没那么丑嘛。
男人捞过他的后脑勺,巴叽一下亲在他额头上。
“媳妇真好。”
男人眼神甜腻的都快扯出丝来,他是真的好爱媳妇儿。
丁宿元脸都红了,又翻了个白眼,“快走,别打扰我喝茶。”
说着就要转头喝茶,又被男人棒住脸,来了个深吻的贴贴,男人偶尔也会霸道一下,绝对是情到不能自禁,大白天的,也只能贴贴嘴,若这会是晚上,估计他这腰又直不起来。
十分钟后,男人终于满足拿着药出门了。
丁宿元则是脸红脖子粗,嘴唇红的能滴出血,他是又气又羞。
这混蛋,技术竟然还长进了,用舌头把他撩得欲火焚身,差点就自己送上去。
该死,怎么这么热!
整个冬天,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热,只是这种热,不要也罢……
而阎兆幸福的笑容,在出门后就不见了,他看着路上厚厚的积雪,已经快到他腰部,这么深的雪,没几个人能走得动。
要不是他力气够大,陷入半身还能动,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趁着天还没有黑,他赶往那几家病重的,把药给送过去。
白皑皑的雪地里,只有阎兆一个人,放眼望去,悲伤凄凉,而他却毫不畏惧的前行着。
等他把药送上门,村民听闻药要3块,有质疑,有不解,有愤怒,有指责,当然,也有理解和感恩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阎兆都坚持收3块,这是媳妇交待的。
他也把用药的方式跟他们讲清楚,并再三叮嘱一定要按他说的喝药,否则出现问题,他不负责。
大家都惜命,又是用钱买的,自然是听话的。
他走访了十多家,终于把病重的几家都去了个遍,天也快黑了,他就要往回走。
“村,村长。”
寂静的一声叫喊,虽然很虚弱,但男人还是听到了。
他转头去寻,就见一个人在雪地里挣扎,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就见九叔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发紫,已经快没了生气。
他半身都陷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九叔?你怎么会在这里。”阎兆急切的想把他拉出来,可疼得九叔哇哇大叫。
“别,别扯,我,我下半身已经被冻僵,你这么扯出来,非得断成两块。”九叔出气多吸气少,抓着阎兆的手指发白。
“这么大的雪,你不好好在家里出来干什么!”阎兆见他这样,也来了气,有脑子的都知道现在不轻易出门,就算有万不得已的事,他这把老骨头,出来就是找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九叔一脸愧疚,自责说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我本来是想去抱点干柴回家,没想到,走几步就动不了了,我在这里叫了好久,都没有人出来。”说到后面,老头有点委屈的想哭。
他的叫声,肯定有人听见,但没有人出来,或许是人都是自私的,或许,他们真没有听见。
九叔也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这副残缺的身体不中用,还给人添乱。
阎兆没理会他快哭的表情,他拿起铲子就开始铲雪,出来的时候他带了把铲子,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
“行了,你也别自责,留点气回去。”阎兆铲雪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大坑,只是当看到九叔被冻僵的下半身,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