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别走,你别走。”谢芸挣扎着爬起来,“你别去找她,你不能去找她。”
“谢芸,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窗外的雨势愈发滂沱,雨点像是天空倾泻的泪,无情地拍打着窗棂,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病房内,灯光昏黄而温柔,却照不亮谢芸眼中的绝望与无助。
她紧攥着床单,指尖泛白,泪水混着雨声,显得格外凄楚。
宋林站在床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挣扎。
他试图放柔声音,却难掩责备:“宋从,佳佳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养好身体。苏棠她……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雨这么大,我去找她又能怎样?”言语间,他望向窗外肆虐的风雨,心中五味杂陈。
病房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流动,只余下雨声和谢芸细碎的抽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雨夜最哀伤的旋律。
“爸,你在说什么?棠棠她……”
肚子里可还有他的孩子。
这么大的雨,万一苏棠再出了什么事儿……
“宋从,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宋林提高音量,“现在佳佳都成这样了,你这做哥哥的还到处跑什么跑?”宋林出言责怪。
黄一梅也添油加醋,“是啊!宋从,现在佳佳的身体最重要,她回娘家,自然会有人照应的。再说了,你回去能做什么?是不是?”
宋从的身影在昏黄的走廊尽头猛然一顿,随即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不顾一切地冲入那如注的暴雨中。
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浸透,发丝紧贴在脸颊上,水珠沿着下巴滑落,与脸上的决绝交织成一片。
他双眼通红,目光穿透了密集的雨幕,仿佛能望见苏棠无助的身影。
每一步都溅起高高的水花,与身后医院大门缓缓关闭的沉重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心中最坚定的誓言。
街道上,车辆疾驰而过,留下道道模糊的光影,而他,只知向前,任凭风雨如何肆虐,都无法阻挡他寻找苏棠的决心。
“妈,哥他,不会有事吧?都是我不好,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哥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活了。”谢芸挤出两滴眼泪。
这苦肉计,苦肉计,显然对两个老人起了作用。
谢芸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滑落,她缓缓站起身,步伐虽显踉跄却异常坚定地向黄一梅走去。
“佳佳,你这是干什么?快躺下,快躺下啊!”
病房内昏黄的灯光在她瘦弱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独而决绝。
“妈,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但……我真的想为家里做点什么。”谢芸的声音低哑而诚恳,她轻轻握住黄一梅的手,那双因岁月而略显粗糙的手此刻在她掌心显得格外温暖而有力。
“妈,我从小在宋家长大,您和爸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佳佳现在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如果苏棠姐真的决定离开,我愿意……我愿意留在宋家,照顾佳佳,也照顾您和爸。我知道自己比不上苏棠姐,但我愿意尽我所能,弥补这一切。”
“她要走?不是,佳佳,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宋从没跟我们提到过啊?”
谢芸的眼眶再次泛红,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妈,我也是无意间听说的……苏棠姐的母亲,她……她似乎有意让苏棠姐回去,说是要再寻一门好亲事。我知道这话不中听,但苏棠姐她,终究还是苏家人,心里头难免会有牵挂。我不是说婆婆您不好,您待我比亲生女儿还亲,可母女连心,那种情感是旁人替代不了的。”
她边说边留意着黄一梅的神色变化,只见黄一梅的眉头紧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不解,又似是担忧。“妈,我也是担心,万一苏棠姐真被说服了,那宋从哥怎么办?你们二老又怎么办?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一家人因为误会而分开。我也是听到这事才回来,我嘴又笨,才想到这么极端的法子,虽然我肚子里怀的是苏峰的孩子,我本来想以此要挟苏家,岂料他们反而出尔反尔,说什么玩过就算了,大不了,引了苏棠姐肚子里的孩子……妈,你们,别被她骗了。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黄一梅闻言,脸色骤变,愣在原地,似是被谢芸一番话中的信息量冲击得有些恍惚。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宋林在一旁,眼神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对“母女”的交锋。
他心中明镜似的,谢芸那番话,看似情深意切,实则暗藏机锋,字字句句都在挑拨离间。
病房内,气氛一时降至冰点。宋林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富有穿透力:“佳佳,你这些话,可有实证?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苏棠她有孩子了?”他边说边缓缓踱步至窗前,背对着众人,窗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
谢芸张张嘴,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每一字都承载着沉重的情感:“爸,我也是有次无意间撞见的。那天,苏棠姐在厨房里,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瓶药,神情复杂。我原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悄悄走近想关心她,却看到她将药片轻轻放入口中,还喝了一大口水。后来,我留了个心眼,悄悄查了那药瓶,才发现……是化胎药。”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彻底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想着她为何要这么做。直到后来,我才慢慢拼凑出真相……爸,你得信我啊?”
宋林转过身,目光如炬,直射向谢芸,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佳佳,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可看清那药瓶上,究竟写的是何字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谢芸闻言,脸色微微一白,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那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场景,仿佛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我...我确实看到了,虽然当时离得远,但那是我托朋友问过那药是什么作用。都怪我这脑子,突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爸,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我实在不忍心你们被她欺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
宋林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道:“佳佳,你提到的那种药,是不是叫‘托米芬娜颗粒’(药物杜撰,非真实药物)?”
“对,对,爸,就是。”谢芸立马点头。
哪里却变辨别这话的真伪。
“我给的。”
此言一出,病房内静得连针落可闻。谢芸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颤,仿佛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黄一梅也是一脸愕然,目光在宋林和谢芸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宋林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他缓步走向谢芸,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是在提醒她即将面对的现实。“佳佳,我原以为你只是被误会蒙蔽了双眼,没想到……你竟如此执迷不悟。”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谢芸那颗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
“不是,爸,爸,我不知道那是你给的啊。我以为她在吃滑胎药。”
“好好休息吧,我通知你妈来接你,谢芸,从此以后,你我父女情分,到此了结。”宋林一字一句说道,谢芸身形摇摇欲坠,“不,不,爸,爸,不行,爸。”
黄一梅望着宋林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缓缓走到谢芸面前,那双曾经温柔如水的眼睛此刻满是复杂与失望。
谢芸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眼神中既有悔恨也有不甘。
黄一梅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病房内,灯光昏黄而冷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黄一梅的背影在门边定格,那一刻,她仿佛老了十岁,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门轻轻合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母女二人的世界彻底隔绝。
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拍打着玻璃,如同天空也在为这段破碎的亲情哭泣。
“老林,我没想到……佳佳,她变了,是不是,我们以前,压根就不该将她捡回来。酿成如此大错啊……”
“只看她今后的造化了。一梅,你,就当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女儿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家。
宋林骑着自行车疾驰,到了桃花村时大雨滂沱,漫天的雨水灌溉了整个田地。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连唯一的桥也断了。
“棠棠,你,会没事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