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到就行了,顾风晚尊重他们最后的决定。
留下杜安和薛德一起镇守潼州府后,顾风晚马不停蹄,短暂休整之后继续深入腹地。
对方显然也知道通州有多重要,这边才刚打了胜仗,那边就遭到了强攻。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通州城重新夺回手中,必须要从这里运送粮草,否则整个关西都将失守。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宴景深等人只能暂时从中撤了出去,从那里离开,其实大家也松了口气。
强行在人家的地盘上占了一个小城,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打个猝不及防,与其日日夜夜在那里提心吊胆,不如得了便宜便及时收手。
如今局面大好,他们退回原本的城池之后,等待着下次出手。
就像廖晨所说,城池不在手中,并不代表动不了他们的粮草呀。
潼州府之后的要塞蜿蜒难行,正应了诗句中所写的“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从横断山脉下绕行而过,山的西边就是茫茫高原大雪山,黑压压的岩石上盖着一层终年不化的白雪,一眼望去,压迫感十足。
今日的天格外的蓝,比当初李盛要顾风晚和亲狄羽,他一身红色喜袍出侯府的时候还要晚。
但他周身气势内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了。
大军跨过安宁河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夺取周边小城,不过数十日的时间,传说中威名
甚高的关西将门子弟,一个个都兵败逃了。
顾风晚陈兵大凉山、金沙河,已经将关西占据了十之有三,便在此地淡淡遥望关东。
关西山多,有的山峰高耸入云,覆盖着皑皑积雪,越往上去越寒冷,所以甚至无人可攀登上去,环境也比关东恶劣了不少。
恶劣的环境能锻炼人的意志,也能摧毁人心中最后的坚定。
许多城池的守将,看见顾风晚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之后,都没了什么抵抗的意志。
败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太多了,顾风晚这一路走来可谓过关斩将,没人能在他手上真正撑过多久。
这仗无论打不打,到最后都是输,与其搭上那么多将士的身家性命,不如明哲保身。
大军才驻扎下来没多久,对方就陆陆续续派人送了消息过来,算是求和。
但他们又希望顾风晚佯攻一番,别让求和这件事情泄露了消息,顾风晚也理解他们的处境,应了下来。
一部分大军留在原地休整,绝大部分跟着顾风晚继续征战,出于安全考虑,暮挽也被强制性留在了大凉山这里。
暮挽想了想,如今仗已经打到了这里,山里面的人定然不好过,便换了一身便衣,带上阿茗、阿濯往山里去了。
这里是通往西南边陲的重要通道,茂密的树林在进入冬季时已经枯萎,一眼望去,满是倾颓。
山路难行,九拐十八弯,方向难以掌控,一行人骑着马足足往里面走了半日
,才接触到了当地躲起来的这些百姓。
他们为了躲避战火,离开了原本的居所,在这里简单地搭了草棚,一大村子的人聚集在一起。
见到有人找到了这里,男人们手中拿着利器,顿时警惕了起来,将身后的老弱妇孺紧紧护住。
直到暮挽解下头蓬,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女子的面庞,众人往她身后一看,不过是跟着两个护卫的男子而已,这才放下警惕。
暮挽看着女人背篓中背着的孱弱婴儿们,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古时将军夺城的时候,非常酷爱屠城,表面看起来的杀人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将军纵容着士兵们杀人后劫财。
前线沙场艰苦,家里还有人要养着,而且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多。
人的贪欲是永远无法控制住的,尤其是那些东西唾手可得。
一个士兵向三两个百姓伸手索要,他们迫于无奈会给,但问题是越来越多的人会效仿。
百姓挣钱不容易,有的人将钱财看得比命还重要,肯定会拼死护着,如此一来就会发生纠纷。
这种时候对百姓而言,你不抢,别人会抢,你不去杀这些人,别人也会去杀。
所以到最后,场面完全无法控制。
顾风晚看遍了史书和兵书,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层出不穷,所以自他领兵的第一日起,就告诉所有手下,永不许屠城。
世上多的是赚钱的法子,既然投身行伍,走的是为国报
效的路子,就不能做这种事残害百姓。
他这一路走来,除了在城中落脚的时候,借用了几处空置的民宅,其他时候,未曾碰过城中百姓的一样东西。
他从前身在朝廷时就做过不少事情,赞誉颇多,如今天下百姓将他的所作所为口口相传,他已经赢了民心。
可这里的人还是早早地躲了起来,暮挽一路走来,看到那些空着的村寨,就意识到问题不对了。
她装作柔弱,一步三喘地靠近过去。
“我原本是西边的富家小姐,可那边打起仗来,父母将我送了出来,不料被山贼掳走了钱财,又遇上前头在打仗,两个护卫才带着我逃来了这里。”
男人们放下了一半的警惕,只留了三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则是背上弓弩,上山打猎去了。
找了片枯草地坐下后,暮挽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我是害怕看到战场才逃过来的,你们为何过来呀?”
那些女子们犹如看着白痴般盯着她。
“女娃子,你的脑壳怕不是有毛病?那可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夺了那么多城池,我们要是留在村寨里等着他们经过,估计血都得被他们喝干了!”
暮挽假装单纯,一脸无辜。
“可我一路从那边逃过来,和他们距离一直很近,却从未出事。”
“我曾亲眼看到那位大将军从城中经过,勒令属下人不许在百姓家门口停顿半刻,连他们的家都不许碰一下,尽量不打扰他们,又
怎会像你们口中所说的如此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