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演奏完毕,郭思吟俯身向他们深鞠了个躬,余光瞥见台下坐着的一隅。
几个男生打闹一团,用手推着坐在中间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低眉垂眼,手随意抓着脑袋。
郭思吟沿着下台的路走下台,下台的路没有灯,只能借着舞台上微弱的光芒,下台的路没有几个人走,郭思吟走的很慢,她低着头,一级一级地下着台阶。
面前的一级台阶突然站出一双鞋,郭思吟抬眸看去,
——是谢请和。
他穿着蓝色志愿马甲,面色淡淡,向她伸出手心。
“我们再聊聊。”
郭思吟身上还穿着礼服,高三以后,贺琴不止一次明令禁止过她参加这种晚会,这次晚会,还是她背着贺琴在学校琴房里面练习的,她必须在下晚修前换下衣服,卸好妆。
郭思吟伸手抓着他的手腕放下,面色比他好不到哪里:“你挡路了。”
听见她这么说,谢清和只好退开一步让了路,他跟上她的脚步,只见她转身走进房间。
他停在门外,看见跟他一起搬琴的男生上前关上了门。
谢清和门内的视线彻底阻挡,他在房间外蹲下身子,手中摩挲着黄灿灿的,带着些许污泥的铃铛。
郭思吟疑惑转头问道:“为什么要关门?”
李文润伸出手指指着墙上挂着的空调,
“还开着空调。”
郭思吟“哦”了一声,她拧着瓶盖,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我刚才没注意到。”
他看见郭思吟拧不开瓶盖,便上前夺走她手中的矿泉水瓶,
“我帮你。”
郭思吟道了声谢谢。
李文润一碰到瓶盖显然觉得不对,瓶盖上的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黏连,有点湿,还有点滑,他抽起一旁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中矿泉水瓶的瓶盖,他挑着眉,
“你紧张?”
郭思吟在卸妆,她用一旁的化妆棉蘸取卸妆水,按压在一侧的眼睛上,
“有点,毕竟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一中表演了。”
擦试过的瓶盖确实很好拧开,他打开瓶盖,把矿泉水瓶放到她面前。
“确实值得珍惜,不过以后还有机会来一中表演。”
郭思吟换了另一只眼按压,
“嗯?”
李文润坐在她旁边的化妆桌上,双手交叠放在两腿之间:“学校九十五周年校庆,不是请了一些人过来表演吗?”
郭思吟回想着,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当时一个姐姐表演的小品,很多人都拍手称赞,郭思吟当时忙着表演,后台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她当时忙得双脚不沾地面,没有时间注意到这些。
她点着头:“有。”
李文润解释道:“那些人算是我们的校友,当时也是一中毕业的,是被请回来表演的。”
“挺好的,成年了就是不一样,比我们这些中学生都放得开。”
“依杨老师对你的器重,你可能也会被请回来表演。”
郭思吟唇角上扬:“你在开玩笑吧?杨老师要是请了我,那把她带的特
“你不一样。”
郭思吟用化妆棉湿敷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为什么?”
“钢琴十级你考过了吧?”
“对。”
“杨老师对你很器重,经常会在我们这些特长生中夸奖你。”
郭思吟特意特意贬低自己:“没有,就我那琴艺哪里够看呐,只是她跟我的钢琴老师认识,也会经常疑惑为什么我不去走艺考。”
李文润凝着眉:“你文化分很好吗?”
郭思吟拿着化妆棉拭去脸上厚重的粉底:“一般般,还是我去参加艺考,那我的文化分就过不了了。”
李文润知道她话中有话,没有再细问。
“马上就要高考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挺快的。”
李文润见郭思吟拿起她挂在椅子把手上的校服,很识时地起身,
“高考加油,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李文润踱步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他清楚地听见她的一声谢谢。
李文润刚一走出门,便看到蹲在一旁的谢清和,他手指指着他问道:“你不去搬琴蹲在这里做什么?”
房间内,郭思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听见门外的吵闹声。
她顶着一头鸡窝般乱糟糟的头发推开门,探出脑袋问道:“李文润,你再跟谁骂架呢?怎么那么吵?”
李文润先行告状:“不是我,是他蹲在这里叫不走,我怕他不怀好意。”
“不用管这些,我关好门就行。”
谢清和在灯暗处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她叫他,起身站直身子。
郭思吟瞥见身穿蓝色志愿马甲的志愿者,左手上还缠着绷带,立马上前几步叫住他,
“谢清和?”
谢清和闻声扭过头来,李文润蹙着眉,疑惑问道:“你认识他?”
郭思吟彻底看清楚他的脸,是谢清和无误,
“认识,是我的同学。”
李文润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况,大抵是男生为爱追求未果,特此前来追求。落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你们聊,”担心郭思吟出意外,又补充了一句:“有事再叫我。”
郭思吟上前拉住谢清和的手,走到房间外,
“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谢清和不语,低着眉,贬扁着薄唇,好一副可怜模样。
郭思吟站在门内,冷眼看着他。
“我手疼。”
郭思吟软硬不吃,态度很是坚决,
“我不信。”
“你的电子琴是我帮你搬过来的,不小心碰到伤口,伤口裂了。”
“你想干嘛?”
“我想跟你聊聊。”
郭思吟果断选择关上门,
“等下再聊,我没时间。”
郭思吟在房间内听着舞台下人们的欢呼声,有人欣喜有哀。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郭思吟换好衣服,伸手推开门,门的一侧,她清楚的看见他蹲在门边的身影。
她开口说道:“进来说。”
留条门缝便转身回到房间内,谢清和站起身子,蹲久了腿上僵硬,传来酥酥麻麻的针刺感。
他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又转身把门带上。
郭思吟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打了发胶的头发,她透过镜子看见他踉跄的身影,伸手怕了拍身边的椅子:“坐这里。”
谢清和先是单手触摸皮椅,皮椅上还带着些未散去的余温,与旁边被冷风吹得冒着冷气的椅皮截然不同,他没完全坐下,沿着椅边坐在外围一圈,不过是堪堪坐下。
郭思吟梳着打结的头发,问道:“你不去上晚自习吗?”
“我还有事,就没去。”
郭思吟一直梳不开那个打结的头发,扯着头发硬梳着拽了下来。
“什么事?”
谢清和没有回答的话,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轻轻帮她梳开打结的头发。
郭思吟看了眼时间,开口道:“我们……开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