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认了好几次,不是幻觉——躺在她身边,压着她两条胳膊的人就是周谦佑。
他的上半身是裸着的。
她也是。
徐若水的呼吸都停了,目光近乎呆滞——她是没有恋爱经验,不代表她是生理学白痴,一男一女没穿衣服躺在一张床上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可徐若水完全想不起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她跟郑行则和周谦佑一起吃饭,后来她喝多了——她现在在哪里?
徐若水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逡巡一周,很快就可以确定这是酒店的套房,并且房间里只有她和周谦佑两个人,徐若水再次将视线落到周谦佑脸上,看着两人的距离,她双颊发烫,想要用力把胳膊抽出来,尝试了几次,徒劳无功。
她使不上什么劲儿来,而且浑身都疼,刚刚明明用力的是胳膊,可是疼的却是全身,特别是……想到这里,徐若水的脸更烫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到了一起,徐若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悦,似乎是在责怪她刚刚的动作吵醒了他,徐若水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够尴尬了,现在这样……
周谦佑垂眸看了一眼徐若水的胳膊,翻了一个身,将她的双手解放出来,徐若水抽出手之后,立刻往后退了好几下,一直退到大床的另外一边才停下来,一副对他避如蛇蝎的模样。
周谦佑一只手撑着身体,看着她这样子,鼻腔内溢出一阵嘲讽的笑。
他这一笑,让徐若水更加难堪了,她低下头咬住了嘴唇,那一阵一阵撕裂的疼痛都在提醒她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可悲的是,她竟然连开口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是她喝多了纠缠他的呢?她的酒量实在太差了,之前虽然没有出现过撒酒疯的行为,但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性,如果真的是她主动的,她这个时候再问,周谦佑只会觉得她在装、在耍心机。
徐若水正这么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抓住被子裹住了身体,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谦佑看她一副做了见不得人事儿的模样就火大,他冷睨她一眼,抓起地毯上的衣服随意套上,仿佛跟她作对似的,连一句询问都没有,便踩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徐若水直接拽着被子蒙住了脸。
周谦佑打开房门,正准备回复一句“不需要打扫”的时候,却被面前出现的几张脸弄得怔了几秒。
面前四个长辈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特别是在周谦佑开门出来的瞬间,他身上散发的那股纵欲之后的气场,还有没有开遮光帘的房间……
“行则说,昨天晚是你送小水回家的。”姜明珠看着周谦佑的脸,声音前所未有地冷厉,“人呢,送去哪里了。”
周谦佑动了动嘴唇,喉咙口像被堵了东西一样,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你过来。”周礼从周谦佑说不出话的反应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拿出一张房卡,指了指旁边的客房,示意他跟着过去,周谦佑会意后,点点头,松开门把跟着周礼往一旁走。
阮懿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对徐斯衍和姜明珠说:“你们也先过去吧,我进去看看小水。”
姜明珠也很担心徐若水的情况,但现在这个场景,她进去的确也不合适,“有事儿电话联系。”
徐斯衍却停在原地不肯走,阮懿靠近了他几分,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小水,但她的自尊心也需要被保护,你先去隔壁,一会儿我会带小水过去的。”
徐斯衍抿了抿嘴唇,“好。”
阮懿看着徐斯衍和姜明珠先后进了旁边的房间,这才推门走进去,她脚步放得很轻很缓,一边走,一边观察房间里的状况——地毯上扔着打底衫和裙子,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徐若水的衣服。
再往前走,阮懿又看到了废纸篓里开封过的避孕套,她呼吸一沉,手抚上了心口。
不知不觉,阮懿已经走到了双人床前,她停下来,弯腰,轻轻拍了一下那团隆起的被子,“小水,是妈妈。”
徐若水刚刚虽然蒙在被子里,但也隐约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再听阮懿的声音,徐若水忍不住开始抽噎。
阮懿隔着被子听见了她的抽泣声,便动手轻轻掀开了她蒙在身上的被子,贴心地替她掖住身体,只露了脑袋和脸出来。
阮懿替她擦着眼泪,声音温柔地说:“别哭,没有人会责怪你,我和你爸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对不起……”阮懿越温柔,徐若水就越难过,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
“先去洗个澡,我去车里给你拿衣服。”阮懿摸摸徐若水的头发,“很快就上来。”
她很贴心地给孩子保留了体面,没有非要她当着她的面从被子里爬出来。
徐若水看着阮懿走出去之后,哭得更厉害了,她一边吸鼻子,一边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浴室。
徐若水洗澡的时候也一直在哭,她努力想要去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无论怎么费劲都想不起来,洗完澡,她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胸口和肩膀上吻痕,以及被咬破的唇角,身体都在发抖。
“小水,开门接一下衣服。”徐若水听见了阮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吸吸鼻子,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从阮懿手中接过袋子,关门开始换衣服。
穿好衣服之后,徐若水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浴室,来到了阮懿的面前,虽然她在强撑,但阮懿还是看见了她一瘸一拐的动作。
阮懿心脏疼了一下,上前拉住徐若水的手,将她扶到沙发前坐下来,“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徐若水摇摇头,抬起胳膊抱住阮懿,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妈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纠结是怎么发生的了,”阮懿沉吟片刻,对她说:“小水,现在你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以及你和谦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