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周谦佑不仅看起来愧疚,也真的开口道歉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态度是十分诚恳的,“那件事情是我的错。”
徐若水忽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周谦佑是个很少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他向来是做错了还理直气壮,不久前他们聊起这件事情时,周谦佑还说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不后悔,他就是不要看她和别人在一起,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就改了说法——是真的觉得错了、后悔,还是随便敷衍她一句?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么?”周谦佑等了几分钟,见徐若水没有回答,便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徐若水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同他说:“暂时不能。”
“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不是单纯地道歉就可以解决的,可能,我需要时间去消化。”徐若水这次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像之前一样为了表面的和谐、勉强自己说“没关系”。
这是她在之前那些失败的沟通中总结出的经验。
大约周谦佑也没有想到徐若水会如此直接地说出口,他怔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徐若水“嗯”了一声,“你去忙工作吧,我找本书看,不会打扰你。”
周谦佑忽然挡在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看了好久。
“脸上有东西吗?”徐若水被周谦佑炽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紧。
“没。”周谦佑摇摇头,松开动作,往后退了一步,感慨似的说,“还是觉得你变了很多,比我想得还多。”
“或许吧。”徐若水说,“又或者,我本来就是这样。”
“好了,你去工作吧。”徐若水没给周谦佑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摆摆手,独自走向了书架。
……
周谦佑带着徐若水来了公司,还给各个部门发了喜糖,于是,这一整天下来,公司里头的八卦话题都是围绕他和徐若水的关系展开的,各个部门的人收到喜糖之后,纷纷在微信大群里头对周谦佑送上了新婚祝福,虽然是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但周谦佑看了很开心。
周谦佑上午有个小会,开完会之后,肖安特意留在会议室跟周谦佑聊了几句:“你现在演技都能角逐奥斯卡了,咋回事儿啊,突然就开窍了——接下来打算走这个路线?”
肖安是万万没想到周谦佑会装可怜,更没想到他会演成瘾的,“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种手段了么?”
周谦佑:“管用就行。”
肖安:“你要用多久?不怕小水发现?”
周谦佑垂下头,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沉思几秒,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话:“等她怀孕。”
肖安愣了两秒,随后醍醐灌顶——周谦佑这是要用坑蒙拐骗的办法先哄着徐若水怀孕,等怀孕了再父凭子贵,让徐若水再也离不开他,起码这一怀孕,出国读博就不可能了。
“行啊,你厉害。”肖安想了想,周谦佑要是能一直演到那个时候的话,也是挺牛的。
“成了再说吧。”周谦佑并没有因为肖安的夸奖沾沾自喜。
肖安:“你真的一夜之间就开窍?咋想的?”
“有些事情没做的时候想得多,做了就做了。”周谦佑说,“也没什么丢人的。”
肖安没说错,他是个特别不屑于装可怜的人,示弱也不肯,用长辈的话说,他轴起来的时候像头倔驴,打小跟父亲对峙的时候,他都是挺直腰板不肯低头的,有一次被罚站了十二个小时,脚都软了,他也没说出来一句“我错了”,扶着墙都要自己走、不肯让人扶一下。
所以他装可怜,徐若水才不会有丝毫怀疑。
“确实,我这人从来都是结果导向论,只要事情能成,过程不犯法就行。”肖安鼓励了周谦佑一句,“你加油。”
——
徐若水跟周谦佑在万华待了一个上午,周谦佑中途去开会了,所以没去工厂做考察,午饭还是在万华的员工食堂吃的,徐若水跟周谦佑去的是高管的那个食堂,但饭点儿的时候人也不少,他俩坐下来之后,只要有人路过,都会停下来聊上两句,徐若水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周谦佑今天竟然在公司里发了喜糖。
得知这个消息,徐若水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怎么发喜糖?”
周谦佑:“我爸妈的意思。”
徐若水:“哦……好吧。”她没有怀疑,因为姜明珠和周礼确实是这个风格。
徐若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菜,对面周谦佑又问她:“你觉得食堂味道怎么样?”
“还挺好吃的。”徐若水如实回答。
周谦佑:“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徐若水:“……还好吧,食堂可能都是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周谦佑为什么突然跟她尬聊这个,但出于礼貌,徐若水还是回应了,没让他的话落在地上。
两人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徐若水便问周谦佑身体权情况:“你肠胃还有不舒服么?”
“目前还行。”周谦佑回答得很有技巧,生怕他说没问题了,徐若水就要走。
不过徐若水是没这个想法的,她既然已经跟着他来万华了,一天和半天也没什么区别,围观也被围观过了,其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徐若水第一次正式见周谦佑工作时候的样子,他的工作挺忙的,基本上进到办公室就没停过,文件、邮件、会议、还时不时有各部门的领导过来谈话,徐若水跟在他身边一天,就感受到他的压力了——人们都说投身工作的男人自带光环和魅力,徐若水也在周谦佑身上深切感受到了一点,他工作时成熟多了,有种三十多岁男人的韵味,跟他平时缠着她吵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能是因为反差太大,徐若水看着看着,竟然又出现了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她好多年没有过这种体验了,上一次应该还是高考前那个暑假,周谦佑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
这两年被陌生的环境和高强度的学业推着走,徐若水一度都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怦然心动了,即便是对周谦佑也是如此。
徐若水回过神来,抚着心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笑了,她好像真的是个很长情的人,只会对着一个人不同的年龄段反反复复地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