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柳云生依旧是回了书房里去看书认字,这都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了。
即使现在早就已经高中了状元,娶了公主,有了想要的一切,可是这读书。写字的习惯依旧是未曾改过一次。
“公主,丽妃娘娘其实病得也不是那么的厉害,只是染了一些风寒,公主真的要进宫去吗?”
苏苏翘着小嘴,其实是有那么一些些不乐意的。
因为当初圣旨下来之后,公主不想嫁人,还跑到丽妃娘娘面前去哭过,想让娘娘去求陛下能不能收回圣旨。
可是娘娘却只劝了公主要听话,不要去违抗陛下。
“我知道你是因为当初父皇下旨赐婚的事情,觉得丽妃对我不好,其实丽妃她本来就不是我的母亲,我没有指望过她要对我这么好。
她自己的亲生儿女,对我的好已经够了,不是谁都有胆子去违抗父皇的,更何况圣旨以下,确实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桃夭只一眼便看出苏苏是在计较些什么,但是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仅是她,甚至连真正的公主对丽妃也没有任何的恨意和怨气。
“当初父皇下旨赐婚,本来就只是好意。驸马确实是有才华,父皇的确是夸赞过好几回,或许在父皇看来,他会是一个好夫君。”
桃夭伸手挠挠头,无趣地说道。
无论是皇帝还是丽妃,他们对于真正的公主确实是有几分的关爱的,但是也仅限于此。
在他们看来,这
驸马柳云生才华横溢,容貌俊朗温润如玉,也算是一个良配,所以便下旨赐婚了。
至于这公主府里面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时时刻刻的关注,再者,公主性子是有几分的软弱,确实容易被柳云生所掌控。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柳云生还特地给桃夭夹菜,多夹了几块肉片。
其实最近他对桃夭表现的真的很是殷勤,甚至比当初新婚的时候还要好,甚至还多了几分讨好的滋味儿。
这倒是让柳夫人看着有些刺眼了起来,故意呼吸加重,表达自己的不满。
知道儿媳妇高贵是公主,自幼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苦,可凭什么儿子到了儿媳妇面前要卑微成这个样子?
她这些天真是忍够了,从前新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个样子的,可现在这自己儿子变得这么的不听话,总是向着儿媳妇说话,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母亲,这是怎么了?是觉得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明日我还得进宫去看看母妃。是不是我不在公主府里了,母亲才会觉得高兴呢?”
桃夭也不忍着惯着,直接大声的问了出来,这倒是让柳夫人有些不好受。
天底下哪有做儿媳妇的,对自己的婆婆居然是这么一副态度,刚刚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没想到这儿媳妇居然还先提起来了!
“公主啊,虽然你是公主,可我好歹也是你的婆婆,这还在吃着饭呢,我还一句都没说,你怎么
就有了这么多的话?你对自己的婆婆是不是太过于没有规矩了?”
柳夫人顿时放下筷子,双手把自己的衣袖拉上去,一副像急着要吵架骂街的模样。
她本来就想好好治一治自己这个儿媳妇了,是公主又怎么样?那都已经成了亲,是自己儿子的媳妇,是自己的儿媳妇,摆什么公主架子?
现在这些时候真是越来越过分,甚至连对着自己儿子都能摆架子,那还真的是要上天了!
柳云生就当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样其实这又是一次试探,很多时候他顾忌自己的形象,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说一些不好的话。
但是这些事情便可以由母亲来带了,和从前的套路便是一模一样。
让母亲在公主面前说些让人难受的话,让母亲去欺负公主,而自己呢,便去充当好人,让公主越来越依赖自己。
“夫人,你这个样子是想做什么?”
苏苏有些看不下去了,本来她也就是在边上伺候夹菜的,可是这柳夫人说话的唾沫居然都喷到自己这里来了!
这也实在是太有些恶心,更别说这些唾沫也许都喷到公主的饭菜里去了!
“你又算什么?我在跟自己的儿媳妇说话,谁允许你插嘴了?”
柳夫人眼皮子一顿,倒是把苏苏吓着了,不太敢说话,毕竟这些年在宫里也没有见过如此泼妇的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而柳云生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也是在慢慢的观察
桃夭究竟会怎么做。
当初新婚的第一日,母亲就想在公主面前摆摆婆婆的架子,那时候她看得出公主是很委屈,眼睛里都有着泪水。
所以私底下他便是对公主一字一句好生的安慰,所以他们两个的感情才慢慢的亲近起来的。
所以现在只不过是想故技重施,只不过效果确实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桃夭直接将筷子往地上一摔,发出很大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柳夫人,她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硬生生地把想要骂出口的话硬生生的都给憋了回去,确实,她没有见过这样发脾气的公主。
人的本性都是有些欺软怕硬,从前真正的公主性子好,懂规矩,有教养,自然是无法对着柳夫人发脾气的。
所以柳夫人便越来越过分,迟早有一天都想像平常百姓家掌控自己的儿媳妇,可现在呢?
桃夭稍微一发脾气,柳夫人这边倒是弱了下去,这顿早饭也就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只是柳云生的心情真的是很是不好,这一回好像又是失败了,现在的公主和从前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所以自己也应该要换一种办法才行。
第二日一大早,桃夭便早起坐着马车进宫去了,丽妃是公主的养母,现在病了,确实也得去看一看。
而柳云生则是去劝着母亲,这都是一步步开始的,一若是一上来便说这么难听的话,无论是谁也都忍受不了。
“母亲,昨
日在公主面前说的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你要知道,他不是乡下的那种随意欺负的女人,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整座公主府都是她的,她才是公主府的主人。”
说这话的时候,柳云生表现得很失落。
这话不仅是说给母亲听的,更多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是越来越深了。
很多时候看着公主都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妻子,仿佛这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必须得要对她低头一样。
“你娶的是公主,还不如不娶,谁要这荣华富贵了!你能高中状元,这就是你的本事,谁让陛下赐婚的,娶了个公主回来还得全家人供着!
好不容易我能够做婆婆了,可没想到对着儿媳妇还得低头认错!养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还不如不养!”
柳夫人一指责起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够说得出来。
现在在桃夭面前不敢说的太过分,知道收敛一些,可在儿子面前,那可真的是完全不忍着了。
无数次就像从前在乡下一样,指着儿子就是开始骂着。
无非是说自己命苦,好不容易做了婆婆,没想到却连婆婆架子都摆不了,真的是太委屈了。
柳云生只是静静的听着,无数回他都是如此,有时候听着这些话,自己都忍不住厌恶自己。
是啊,他怎么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呢?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却是这样寄人篱下的结果。
以为
娶的妻子是金枝玉叶,以后就可以光耀门楣,可没想到还是得低头。
一个男人要对着自己的妻子低头,他真的是觉得好丢人啊,觉得自己的尊严、面子全都没了,全都被妻子踩在了脚底下,这种滋味儿真的是好折磨人。
每天晚上二人同床共枕之时,他总是睡不着,总觉得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
“你说话,你倒是说一句话呀,你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一样,都是个废物?关键时候一句话都不敢出头!
公主把我说成这个样子,你一句话都不敢说,你是不是还得在公主面前去磕头,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柳夫人真是觉得气得要命,指着柳云生就是开始骂了起来,从小时候的事说到现在,不管多久以前的一遍遍,全部都得翻旧账。
而柳云生就是默默地听着这些指责和抱怨,因为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而现在又多加了一些。
无非是指着公主不是一个好儿媳,指责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都管教不好自己的妻子。
他反驳不了,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是这样觉得的。
是啊,他就是一个无能无能的废物,就是得自对着自己的妻子低头,这种感觉真的是好不是滋味啊。
“我看这公主啊,还甚至还不如从前的你那个,从前的那个好歹知道对你百依百顺,现在娶个公主,天天在家里摆架子!
甚至你自己也得对着公主低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
男人,简直就是个十足十的废物!
我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指望这辈子我还怎么活啊?”
柳夫人是越说越气,到最后是直接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哭了出来。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乡下时和人吵架一样,那个时候在乡下,谁还管这些规矩体面就是谁的嗓门大,谁就赢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却是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公主都斗不过,那是自己的儿媳妇啊!
婆婆还要对着儿媳妇低头忍让,这要是传了出去,传到村子里去,只有让自己怎么做人,是不是要被人指着嘲笑?
这越想心里是越心梗,柳夫人真的是又急又气,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觉得还不如直接在村子里找个媳妇算了!
这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考个状元又有什么用?娶了公主又有什么用?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用啊?
柳夫人是自顾自的哭着抱怨着,其实每一回他这样做都只是想逼一逼儿子罢了。
她知道儿子最是孝顺,好声好气的说根本就没用,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让他知道现在他们母子两个过得是有多么的憋屈。
若是不能压上公主一头,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柳云生使劲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这些话真的就像刀子一样扎到自己的心里,而自己便会拿着这些刀子朝着心里更加使劲地插上去。
现在他也想像从前一样
,能够不动声色地去掌控公主,可是难,真的是太难了。
“母亲,从前村子里的事情,那都过去了,母亲,哪怕心里有再怎么多的气,再怎么多的抱怨,也不要再提从前村子里的事情,更不许再提那里的人!
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耻辱,难道要一遍又一遍地将这些耻辱全部都说出来吗?”
柳云生似乎是有些忍无可忍了,看着母亲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哭闹撒泼,真是觉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好像自己仍然是在那个贫困的小山村里一样,自幼父亲早逝,便是看着母亲是如何一人撑起这个家的。
他见惯了母亲和他人去吵闹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仿佛现在即使自己已经高中了状元,得到过陛下的赏赐,娶了公主,可是他骨子里还是山村里的那个贫穷的书生,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怎么不能说,怎么说不得了,说起来还是你从前的那个好一些,起码知道听话那公主这样娇滴滴,这么高贵的儿媳妇,我才不敢要呢!”
柳夫人还是气得要命,越说越是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
确实,人确实需要对比,从前不喜欢那个人,现在对比起来也是觉得看顺眼了那么一点。
虽说不是人又怎么样,但好歹也知道听话,也知道感恩。
“母亲,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这些!”
柳云生似乎是真的有几分怒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那么的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