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完,我朝着夏言走了过去,而柳妍也给我让了位置。
“你不是在郑宇家吃海鲜吗?”
“吃过了,我听他说你在这边唱歌,我就想过来看看,好久没看到你玩架子鼓了。”
夏言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了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我。
我接过了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我也是一时兴起,上完大学我就没再玩过了。我也就记得这首歌,还得练。”
“你是要和他们上台表演吗?”
“对,星期六,他们租了个室内舞台。”
“那到时候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也来。”
“好,郑宇他们不知道来不来,到时我问下,来的话你们就一起过来,也放松放松。”
“我听郑宇说你公司业务员最近在跑外企,是想接一些外企广告吗?”
“对,想找几个大点的外企,最好国内分公司多的,但我的公司毕竟太小了,业务员基本都碰壁了。”
“我倒是和几家外企有工作上的往来,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但是结果怎样,我也不敢保证。”
“我再让业务员多跑一段时间吧,也让他们积累点经验。”
夏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后说道: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没有啊,过段时间我需要你帮忙会开口的,我也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不过我手下那几个业务员也需要磨练,我自己也经验不够,我想过段时间自己也去跑跑。”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吧,如果你是担心舒总误会,我可以去给她解释,我们最近经常有联系。”
我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吗?”
“基本上是,但有几次也谈到了你,从她言语间,我猜你们已经复合了。”
我看了一眼表情平静地夏言,点了点头,道:
“对,我们是复合了,但我真的没有顾虑什么。”
夏言不再说话,而台上的乐队也再次演奏起我来时的那首英语歌。
夏言听着似乎入了神,一动不动看着台上,在歌曲结束好一会后才将几根头发别耳后,拿起了手提包对我说道:
“我回去了。”
“好,路上慢点。”
“嗯。”
夏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大门。虽然我们就在一间热闹的音乐工作室里,舞台上还有一支乐队在演奏,可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感觉她是那么的孤独。随着她走出了门,我也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却依然想象着她独自走在走廊上,独自开着车,在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后,回到了自己空荡荡的家,继续和她的孤独作伴。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也出了门,在走廊上抽了起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望着已经没什么人的楼梯,开始做着不切实际的假设,假设夏言当时没有离我去法国,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而在我的假设里,我和夏言已经奉子结了婚,我们的孩子也已经上了幼儿园,我还在原来深圳的公司上着班,只是工资涨了不少。每天下班后,我会回家做好饭,而夏言则是在教着我们的儿子学习简单的加减法。饭后,我们一人牵着儿子的一只手,漫步在城市的灯光下,走到了一个儿童广场,坐在台阶上吹着夜晚的凉风,看着我们的儿子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夏言会时常担心儿子受伤,而我则是搂着她让她不要操心太多,然后我们开始拌嘴……
想着想着我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手上的烟也变成一根长长的灰,掉落在了地上。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台时光机能让我回到那时候,不顾一切阻止夏言的离开。我和夏言的爱情就像此时已经燃尽的香烟,永远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更何况此时占据我内心的,是另一个远在杭州的女人。我想排解她的孤独,却怕会适得其反,于是我只能目送着她和她那份极致的孤独坐上一叶小舟,希望有一天,小舟会停靠在种满向日葵的岸边。
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正准备点上时柳妍走到了我的旁边,深吸了一口空气后,说道: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耳朵也清静了。”
“等我把烟点上,你就会怀念里面的空气。”说完我便点起了烟,抽了两口。
“那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
我的情绪还没从低迷中抽离出来,只是摇了下头,便又一口口地抽着烟。
沉默了一会后,柳妍又说道:
“我听叶晓谈起过你,她似乎挺欣赏你这个人的。”
“我也挺欣赏她的,我们有共同爱好,性格比较聊得来。”
“可她们都选择从事自己的爱好,而你却做的是广告。”
“现实和爱好总是有差距的,虽然我也想过去过她们这样的生活,但还是得面对现实,所以在音乐上,我只会把自己定义成一个玩票的,和你们这些搞艺术的还是有差距。”
说完我把烟熄灭,接着说道:
“我进去了,你接着躲清静,空气现在又恢复了你想要的样子了。”
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张一然又贱兮兮地和我说了几句夸赞夏言的话,我无奈地朝他敷衍地笑了几下,进了门后,柳妍也走了进来,她需要的清静终究还是被张一然破坏了。
夜晚9点,我们停止了演奏,他们准备出去吃夜宵,而我则是跟着去吃晚饭。
由于柳妍没有走,张一然也开心地一直围着她说话,而柳妍真的像没听到那样,不阻止,也不躲开,这一点上我还挺佩服她的承受力的。如果换成钟灵,估计张一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icu里。
我们去到了一家大排档,我并没有喝酒,只是扒拉了两碗米饭,填饱了肚子,便和叶晓聊起了天。
乐队的其他三个成员也在喝了一点酒后就要离开,这很反常,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张一然授意的,为的是给他和柳妍创造环境。
我也识相地告了辞,张一然也只是对我说了句:
“好,周六见,嘿嘿。”
我再次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当然叶晓是不会走的,如果叶晓也走了,柳妍怕是也留不住。
“晓,我们也走吧,我也吃差不多了。”
叶晓深知柳妍已经被张一然吵了一整天,便把杯子里的啤酒喝进肚子,站了起身。
张一然不干了,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柳妍又是一顿嘴炮输出,可柳妍依旧跟没听到似的,于是他又开始向叶晓诉起了苦,说起了自己的孤单,就差现场唱一首单身情歌了。可他说了一箩筐却只换来了叶晓的一个白眼。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生无可恋,装起深沉,拿着一瓶啤酒吹了起来的张一然。
“晨哥,我们一路,我就住在你家不远。”
出租车上,叶晓说道:
“晨哥,我刚才跟张一然说了,周六唱逆战,你当鼓手。”
“没问题。”
“之前南哥就和我说过你有天分,今天我信了,你要是用心学架子鼓,肯定比很多的鼓手强。”
“他怎么不当面夸我,他还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虽然有天分,但你不会吃这碗饭,音乐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追求,对你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味品。他还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背着一把吉他落寞地要离开广州去流浪,可是你又为了一个朋友回来了,选择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说你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笑而不语,内心却又想起了阿南,我相信如果是阿南,让他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和阿云之间选择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吉他扔进锦江,虽然钟灵在我心中和阿云在阿南心中代表的东西不一样,但同样是最割舍不掉的情感。
许久后我回复道:
“其实当时我回来不全是因为我那个朋友,当时我妈也叫我回家相亲,后来我还找了一份在珠海的工作,再后来才是因为我朋友的事情回的广州。”
“你还相过亲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高富帅,当时身上就几千块钱,我妈都替我发愁,巴不得哪个不开眼的把我收了算了。”
“哈哈。”
身后传来了两个女生的笑声。
叶晓问起了我相亲的后续,我也和她讲起了我那段相亲的经历,直到出租车到达叶晓的酒店。
回到家不久,舒瑞给我发来了信息:
“听说你周六要参加一个音乐会。”
“叶晓一个朋友的乐队,是娜娜告诉你的吧?”
“对啊,我好想看。”
我心里一阵落寞,我又何尝不希望她来,可是我也知道她真的抽不开身。
我故意用轻松的文字回道:
“我到时候让人全程录下来,发给你,你会被我帅哭的哈哈。”
“不用全程,我只想看你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