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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来的呵斥质问,朱瞻基愣在了当场,一脸愕然抬头望向正坐于案台后方的父亲,下意识一声惊诧,随后连连摆手摇头回道:
“没没.没有。”
“爹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此事不过是儿子个人好奇。”
“怎么可能是听了别人言语,故而来套父亲的话。”
说着,说着,朱瞻基也不是傻子,见自己父亲反应这么大,瞬间察觉到此间事情的不同寻常,亦是急忙改口,出言道:
“没事,没事”
“此事就纯属儿子好奇。”
“倘若此事牵扯甚大,父亲不方便告知的话,就当儿子不曾问过就好。”
听闻此言,朱高炽双眸微眯直勾勾回望了过去,脸上方才所露的神情已然恢复正常,右手轻轻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案台发出"砰砰砰"的脆响,沉声道:
“真没人告知于你?”
“真是仅限于你,自身好奇吗?”
朱瞻基神色内敛,宛然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连连点头应承道:
“是是是”
“千真万确,确实是儿子自身的好奇。”
见其这般回答,朱高炽双眸深邃的看了其一眼,也并未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摆了摆手道:
“该你过问的事情,方可以过问。”
“该你知道的事情,我自会告知于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过问,对任何人都只有好处,不会有任何坏处。”
“明白吗?”
朱瞻基微微怔了怔,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回道:
“是是是”
“父亲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儿子逾越了。”
“还请父亲不必介怀,儿子以后不会了。”
见其识趣,朱高炽满意的点了点头,挑了挑眉问道:
“唔”
“知道,明白就好。”
“尔可还有别的事情?”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你”
得到确切的答复,朱高炽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又即刻止住了。
因为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自己的儿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话他既然不想说,甭管自己怎么问,这小混蛋都绝对不会回答,除非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情况下除外。
而眼下的事情,不过是两父子之间的言论,显然到不了真正的绝境或者将证据摆在其眼前的地步。
所以也甭想这小混蛋能够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
想着,朱高炽端起桌上冒着阵阵热气的茶杯,浅酌了一口清茶,摆了摆手示意道:“无其他事情,尔就先行退下吧,咱今日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可没时间与你在这里,聊天打屁浪费时间。”
“去吧!”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尔应早些休息。”
朱瞻基闻言微微怔了怔,令其有些意外。
朱高炽了解自己的儿子,做儿子的又如何能够不知晓自己老父亲的性格。
因为自己父亲的反应,和以往的反应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要知道,方才被问及时,他还严阵以待,心中不停的思量,该以什么样的话语回答,度过眼前的质问。
结果却是,高高举起轻轻的放下,着实让他没想到,而他方才所想的那些个鬼话,也自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是。”
“儿臣告退,爹也早些忙完休息,可别熬夜太久。”
朱瞻基心中虽有着诸多的疑惑,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父亲心中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却也识趣不再多言,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朱瞻基消失于门栏处的身影,朱高炽轻轻的放下手中茶杯,皱眉沉吟了片刻,之后冲着房门外,大喝一声道:
“来人.”
“让张德速速前来见咱。”
“诺!”
话音刚落,房门外紧跟着响起回应。
哒哒哒.
不多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苍老的身影迈着小碎步,以超越其年龄的速度走了进来,躬身恭敬行礼道: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听着问候声音,朱高炽低垂着脑袋依旧,双眸亦是紧紧的盯着手中奏章,不过口中却是出言问道:
“今日府中,可有何人前来拜访过咱,或者何人前来与太孙有过接触?”
张德微微顿了顿,思索了片刻,躬身恭敬回道:
“禀太子殿下。”
“今日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杨大人于临近傍晚的时候,曾有来过府邸求见太子殿下。”
“那时太孙殿下正于庭院中看书,遂两人有聊过一小会的时间。”
“不过二人具体交谈了什么,老奴则就不知晓了。”
“但事后太孙殿下,曾出言警告奴婢,让奴婢将二人恰巧相遇的事情给烂在肚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得到确切的答复。
朱高炽瞳孔中的双眸微微眯了眯,脸上表情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之意,则并未再此问题上多言,冲张德摆了摆手,沉声道:
“行了。”
“咱知晓了。”
“如若没什么事情,尔等就先行退下吧!”
“咱召你之事,倘若太孙问起,尔知晓该如何回应吧?”
张德自不是傻子,虽不知道眼下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两父子究竟打着什么哑谜,但也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今的太子府邸,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自是不敢有任何违逆,遂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躬身恭敬行礼道:
“太子殿下放心。”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知晓该如何回答。”
“老奴告退。”
言罢,张德佝偻着身子,快步退了出去。
片刻后。
整个书房中只剩下太子爷一人,气氛安静的可怕。
就这般,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朱高炽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微微上扬的嘴角处露出一抹冷意,低声喃喃自语道:
“杨士奇啊!杨士奇!”
“你这怎么就学不会,怎么就还是不会懂得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之前老二提议,让你与陈济于锦衣卫诏狱中做伴,为大明科举革新添砖加瓦,咱还多有不得,觉得有些浪费了人材。”
“为此,还想找个人替换你,不让你进锦衣卫诏狱的。”
“这不,这么晚了,孤还在想,究竟谁人进去合适,谁是这个适合的人选。”
“结果你这混蛋倒好,赶着往里面钻,想要于其中一探究竟。”
“想知晓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
“好奇心不可谓是不够大,也着实让咱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好。”
“此事也全当给尔等一个教训,把你这混蛋的好奇心给磨一磨性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徒然一转,继续道:一秒记住【。3。】,
“既然你如此好奇,如此想知道此间到底存在着些什么,咱与老二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谋划,那咱索性也就成人之美,让你清楚的明白咱和老二之间的谋划究竟是什么,咱们二人究竟是在做什么事情。”
“不过此番事情的代价,则是尔得与陈济在诏狱中为伴很长一段时间了。”
“如若此事推行不利,尔还能不能出来.孤也没办法给你保证。”
“倘若能够出来,此事能够平稳落地。”
“也希望尔等能够谨记此事的教训吧!”说着,说着,朱高炽从椅子站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喝一声道:
“来人!”
“命人备车。”
“通知汉王,杨士奇,于锦衣卫诏狱见。”
……
锦衣卫诏狱门口。
收到召令的朱高煦乘坐着马车疾驰而来,刚刚一下车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太子爷,遂满脸的不悦看了过去,幽怨不满吐槽,道:
“不是!”
“老大,你这是半夜睡不着吗?”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的亲哥哥啊!”
“都快要到寅时了。”
“就是那农户家中拉磨的驴也不能够这么使唤吧!”
“你也不怕把人给累死啊!”
“有你真的办事情的吗?”
“咱睡的正舒服,睡的正香呢。”
“你一个口谕,硬生生的把咱给从床上拽了起来。”
“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马不停蹄的大动干戈,就都等不了明日再议?”
“能否给个合理的解释,倘若不能够让咱满意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可别怪我有起床气啊!”
听了这话,朱高炽一把揽过朱高煦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
“你这好歹迷瞪了一会的时间,咱从白天到现在,连一个小盹都没打过,咱还没抱怨呢!”
“走走走…”
“里面咱早早的就叫人备好浓茶了,进去喝一杯提提神,保证你能够神清气爽的。”
对此,朱高煦不以为意,伸手打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很是不岔道:
“说正事。”
“你可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大晚上的究竟是何事?”
“赶紧的……”
“别想着转移话题,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见躲不过去,朱高炽也不再打马虎眼,出言回道:
“咱可不是转移话题。”
“这不还要等一个人来,此戏才能够唱的下去嘛!”
“这不,别人不是还没有来,还未到吗?”
此言出。
朱高煦略显有些惊诧,双眸微微眯了眯,闪过一抹好奇之意,问道:
“还有一人未到?”
“谁啊?”
朱高炽不紧不慢回道:“还能是谁,就是你之前白天建议的,可配合陈济编撰新科举教材的人呗。”
“杨士奇?”朱高煦微微怔了怔,下意识开口问道。
说着,说着,朱高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愣了愣,一脸愕然的扭头看了过去,道:
“不是!”
“老大……”
“你这混蛋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究竟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认为不妥吗?”
“你不是舍不得杨士奇,认为其才能不仅限于此,不能够浪费在编撰事情上吗?”
“你还说得好生想一想,换另外一个人。”
“怎么说的好好的,现如今就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你却是直接给我来了个这么一出戏。”
“你究竟是啥意思?”
“此事,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没有说,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对方的言下之意,明白这是防备。
虽语气不善。
却也让太子爷找不到话出来辩驳。
原因无他。
毕竟这事乃是不过几个时辰前,他自己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话语,结果才没一会的时间,变卦的也是他自己。
对此。
别人有这样的怀疑,有这样的担忧,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眼下的事情,换到他的身上,他的想法也比之汉王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之间看似合作,不过要说彼此对彼此多么信任,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毕竟有些事情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皇位,皇权啊!
何等的诱人,何等的让人不能够释怀。
历朝历代又有多少,因皇位产生的流血事件?
为此,谁能够真正的放心彼此,谁才是真的傻子,真的可笑呢!
当然也不可能活到这个时候,或者说也不可能被对方是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别人忌惮的人。
为此,朱高炽也不恼,定了定神之后,将今日府中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全然告知了朱高煦,道:
“老二啊!”
“这个理由够吗?”
“满意吗?”
“还怀疑,还觉得我别有用心吗?”
“此事落到你的身上,你能够容忍这样的人?”
如此答复。
确确实实的超出了朱高煦的预料,怎么都没想到,朱瞻基这小子居然能够问出这样的话,更加没想到杨士奇这家伙,居然能够如此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可谓是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当然也可以认为这混蛋乃是妥妥的恃宠而骄。
心中于某些地方,某些时候彻底的失去了敬畏之心。
如此作态,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确实都应该好生的敲打一番。
能够理解,能够改变,则乃是极好。
如若不能。
想来太子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行!”
“满意!”
“那我们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