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鹤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吃食吃了个精光,拉着林月瑶的手情真意切道:“瑶儿,你即聪慧又贤惠,府中里里外外的事都由你操劳,至于这种粗活,往后就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
林月瑶笑道:“不碍事的,若夫君喜欢,明日我再做了送来。”
吓得傅明鹤连连摆手,“你现在是孕妇,得好生休养,操劳不得,瑞王带了府中的厨子,我跟着瑞王吃就好了。”
傅明鹤说着,朝玄清投去求助的目光,玄清连忙道:“是是是,将军夫人大可放心,有我在,明鹤兄一定饿不着!”
林月瑶道:“那边有劳瑞王操心了。”
公主府偏殿中坐了十几位白胡子老头儿,老头们的面前堆放着小山似的医书。殿堂中放着一大盆冰块,胜玉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婢女,婢女手上正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她的面前放着一盘切成小块、冰镇过的新鲜瓜果。
她拿起竹签插了一块西瓜送入口中,鲜甜冰凉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赶走了燥热,她懒懒道:“你们都仔细着点儿,若研制出来治理此次瘟疫的方子,本宫自有重赏!”
“是!”老头们齐声答道,随后又埋下头去翻看医书。
胜玉斜睨着一旁的婢女,“驸马可回来了?”
婢女答道:“回来一些时候了,这会子正在书房。”
“下朝了也不来见过我?”胜玉脸上闪过一些愠色,她将手中的竹签扔到果盘中,“去,叫他过来!”
“殿下找我何事?”阎良信步而来,眼皮却一直垂着,从未正眼看过胜玉一眼。
“你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见你还需要什么理由?”胜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阎良拱手行礼,却仍旧是垂着眼皮,“既然殿下无事找我,那我就先退下了!”说罢,不等胜玉开口,他就径直离去。
才被冰镇西瓜赶走的燥热,一下又回到了胜玉身上,她只觉得现下有一肚子火气无处可发,寻了一圈没找到发火的地儿,只能将气撒在一旁的婢女身上,“看什么看?冰块都化了,你想热死本宫吗?”
“奴……奴婢不敢!”婢女被阴晴不定的胜玉吓得跪趴在地上,“奴婢这就去冰窖再取一些过来。”
京都城外西边,搭了好些营帐,这边便是瑞王安排的隔离区,染了瘟疫的灾民都被送往此处,林月瑶记挂着许仕林,便悄悄地溜了过来。
树荫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病号,许仕林正蹲在那边查看病人的病情,一抬头便看见林月瑶正站在不远处朝他笑。
他赶紧将林月瑶拉到人烟稀少之地,低声喝道:“我的姑奶奶,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当然是看你了。”林月瑶歪着头道,“这里我不能来?”
“我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许仕林看向一旁的染冬,“你家夫人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这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夫人执意要来。”染冬余光看向林月瑶,“我想拦也得拦得住才行。”
林月瑶道:“仕林哥哥,你就别为难染冬了,是我执意要来的。”
“你呀你!”
林月瑶看了看许仕林身后奄奄一息的病人们,“仕林哥哥,那些病人怎么样了?”
许仕林摇摇头,“每日都有数十人送进来,也有数十人抬出去。”他指着脚下道:“你就在此处,切莫随意走动!”
隔了一小会儿,许仕林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点燃的草药过来,在林月瑶的周身仔仔细细的熏了个遍,又给了她们主仆两张帕子,“将口鼻捂住!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看,但事先说好了,切莫与病号们接触,今日看过之后,往后就不要来了,你如今……”
“好哥哥,我知道了,我如今有孕在身,已不是一个人,行事要谨慎些,不能像一切那般任性了。”
林月瑶抢在许仕林前面说了他的词,他黑着脸,“你知道便好!”
三人行走在病人堆里,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病人身上、脸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同时还上吐下泻,一些来不及处理的污秽物就那样堆积在泥土里,如今又正值炎夏,在高温的曝晒下发酵之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许仕林给她们遮面的帕子是用药水浸泡过的,有浓浓的草药香,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住那股难闻的气味直窜鼻腔。
有些刚送来的病人稍微好点,还能发出阵阵哀嚎,那些病得久些的,已然奄奄一息,若不是可以看见他们的胸口起伏,说是死了也可。
染冬见了心疼,“竟比当年的人面疫还要可怕得多。”
“是。”在前头开路的许仕林传来闷闷德声音。
“可知源头是什么?”林月瑶道。
许仕林:“若知晓源头便好处理了。”
林月瑶:“可试过往年治疗水灾后的瘟疫的方子?”
许仕林:“试过了,一开始有显微的效果,后面就无用了。”他顿了顿,又说道:“症状也不完全一样,似天花又似痢疾,又不是这两种的其一,而且传染性极强,医书上也并未有记载,我如今也只能勉强的控制住,对于人口密集的城东那边,也是束手无策。”
林月瑶:“如此一来,是万万不能将此瘟疫放入京都城中了,若瘟疫在京都城中蔓延开来,恐怕紫禁城也难逃厄运!”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只瓷瓶碎在玄清的脚边,瓷器的碎片弹射起来划破了他的脸颊,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衬得他白皙的脸旁更加惨白。
他跪在瓷片上,将脸伏在地上,“父皇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梁帝指着玄清道:“当初是你信誓旦旦地说想替朕分忧,可你如今是如何替朕分忧的?瘟疫都传到宫中来了!这就是你口中的替朕分忧?”
“瘟疫传入宫中并非儿臣之意,还请父皇息怒。”玄清膝盖之下流出潺潺鲜血,仍旧是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请父皇给儿臣一些时日,儿臣一定能找到治理瘟疫的药方。”
“七日!”梁帝指着跪在殿堂之下的玄清道:“朕限你七日之内拿出治理瘟疫的药方,否则……”
“谢父皇恩典!”玄清叩谢道:“若七日之内儿臣未拿出治理瘟疫的药方,自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