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带人匆匆赶到赵家,经过一番搜查,终于是从一座入口极为隐蔽的地牢里面找到了被关起来的陈登,同时还发现了上百名衣衫破烂的女子。
袁熙让兵士先将女子妥善安置在屋子里,先前的赵家成员则是被赶了出来,有个年轻士子还不服气,叫嚷了几声,就被兵士驾起来丢到一旁,在地上哼哼唧唧起来。
袁熙也无暇管他,又让人将陈登从牢里抬出来。
先前陈登病重,加上陈家族人大多不在徐州,没有多少助力,所以被赵家直接用计诱骗陈登关了起来,同时对外宣布陈登失踪。
要是袁熙不及时赶到广陵的话,接下来即使陈登不病死,只怕也要被赵家灭口了。
陈登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他躺在担架上,对袁熙出声道:“登有负主公所托,实在惭愧。”
袁熙叹道:“元龙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养病。”
陈登勉力道:“登已经命不久矣,不过赵家之事,登还有事情禀报。”
“赵家之所以突然对登发难,固然是因为登病重,导致有些人家族野心膨胀,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登发现赵家和江东的笮融有勾结,而笮融现在应该是投靠了吴国。”
袁熙这才恍然,心道事情串到一起了,自己先前觉得广陵是大后方,但对于吴国来说,却是实打实可以下手的前线。
自己还是小看了孙权,其能够在广陵安插钉子,那必然会对寿春一带抵御冀州的陆逊起心思,甚至直接反攻江北,也是有可能的。
说来也是,自己和曹操在冀州陷入拉锯战,孙权这种人是有便宜就占,他不跳出来才是怪事。
袁熙把人把陈登抬上车,这才回过头来,去问那些被折磨地不成人型的女子。
初时这些女子还有所警觉,问什么都不说,直到袁熙说道:“赵家家主已经被我杀了,笮和也被我抓住,你们要是没有证言,赵家其他人很可能会撇清关系。”
“当然,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的话,我也不强求。”
女子们终于动容,纷纷跪在地上,留着眼泪请袁熙主持公道,听着她们哭诉自己被笮和等人囚禁虐待,惨绝人寰的遭遇,一旁的孙礼和吕玲绮等人也是惊讶万分。
吕玲绮道:“这笮和怎么如此过分,谁给他的胆子?”
袁熙沉声道:“有赵家,但归根结底,是我。”
“我的纵容,让徐州士族为所欲为,我为了稳定后方,明知道徐州有问题,却没有及时发现。”
他对众女深深一揖。“这件事情,我必然会给诸位一个公道。”
诸女手足无措,皆是跪地叩头,袁熙却是转出门去,吕玲绮连忙跟了上去,却听袁熙叹道:“明明是我对不起她们,到头来她们却要感谢我,真是讽刺。”
吕玲绮轻声道:“这不是夫君的问题,这是天下的问题。”
“妾若不是出身吕家,也许现在和这些女子下场并无不同。”
“现在夫君能做的,就是救出她们后,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了。”
“而且她们起码被夫君救出来了,但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还有多少在沉沦囹圄之中呢?”
袁熙闻言叹道:“你说的没错,天下还有无数百姓被侮辱,被损害,被折磨,这天下抛弃了他们,若我们不去救,哪还有谁能救?”
他转身对张让道:“把赵家和那几个作乱的家族所有都抓起来,挨个审问,不冤枉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还有,盘查笮和家族和后面的佛道势力,务必一网打尽!”
张放听了,连忙领命,匆匆去了。
城内很快就开始全面的盘查清洗,大批的人被逮捕囚禁,并让其互相指认,戴罪立功,不然就要扛下所有罪名。
这种手段之下,各大家族子弟纷纷翻脸不认人,互相指控其别的家族,甚至本家族的子弟来,只为求一条活路。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赵家等几个家族派兵围攻晋王,这可是造反杀头的勾当,为了保命,现在让这些子弟卖了父母都愿意。
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袁熙采用了公开审判的方法,将各大家族的涉事人员的审问,全部放在了衙门口和街道两边,让百姓可以旁观。
为此袁熙调动广陵周围的官员,皆是来协助审案,由步骘主持,随着案情的审理,真相渐渐大白。
广陵百姓这才知道,自己交的俸禄钱粮,大多为这些家族贪墨,不仅如此,各大家族还用礼佛的幌子,胁迫囚禁良家妇女,私下发展邪教,控制家奴作恶。
随着一桩桩丑事被揭出,百姓群情激奋,要求严惩涉事家族的呼声越来越高。
袁熙看时机成熟,便让步骘择日宣判,准备动手杀人。
当步骘拿着竹简,看着名单上面一串串的名字时,也不禁手指微微颤抖。
同时处决这么多人,还都是豪族地主,这广陵百十年来,还未有过吧?
晋王想打天下,就不怕天下士族反对吗?
同一时间,吕玲绮也是向袁熙问了同一个问题。
袁熙惊讶道:“你的脑袋,已经可以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吕玲绮微怒:“妾也是有脑子的好不好!”
袁熙乐了,笑道:“好,其实你应该明白,天下哪有不贪赃枉法的士族,只不过在于程度高低而已。”
“杀是杀不光的,只能以儆效尤,杀完这一批,还有其后代,子子孙孙没有穷尽。”
“就是灭了他们全族,还会产生新一批的地主士族,照样走一样的老路。”
“这是由人性和天下的制度决定的,其伴随王权而生,只要有王朝存在,不可能彻底根除。”
“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放放毒血,让整个天下清净几年。”
“即使这种机会,也不是这么好找的,既然让我逮住了,就断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得了这么多好处,犯了争夺罪孽,也是该让他们用命偿还的时候了。”
次日午时,广陵城第一批罪犯在城中心的大道中央受刑。
人数不多,寥寥几人,便是先前做乱的几个家主和笮和。
等他们被绑在城头柱子上,开始被一刀刀剐下血肉的时候,才明白是什么样的酷刑在等待着他们。
在疼痛和死亡的恐惧下,徐州士族丑态百出,先是哀嚎求饶,发现没有希望后,他们开始崩溃,有的叫骂,有的嘶吼,皆是陷入了疯狂。
然而这都没有用,最后几位家主都纷纷咽了气。
只有笮和颇为死硬,他状若癫狂,嘶吼道:“你们这群人,都会下十八层地狱!”
“而我死后,将在极乐世界等着审判你们!”
“到时候我要亲眼看着伱们,在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下永不超生!”
啪啪啪啪,袁熙双手鼓掌,“你倒是颇为硬气,信邪教也能让人意志坚定,很有意思。”
“可惜,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你进不了极乐世界,因为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笮和叫道:“你懂什么!”
“你辛苦胡说,你懂什么佛……”
袁熙悠悠道:“可我懂观星。”
“观星告诉我,没有佛,都是你们这群邪道臆想出来的。”
笮和冷笑到:“你个骗子,什么观星,都是骗人的!”
袁熙微笑,“你看,你信根本无法验证的佛,却不信依靠观星打下半个天下的我。”
“如今你被我剐死了,你的佛也没来救你,是不是让你早死早超生?”
“你强抢民女,也是佛的旨意?”
“我现在决定了你的生死,你也不愿意喊我一声佛祖?”
笮和本来脸颊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此刻却愤怒充血,变得通红起来,“你放屁!”
“我……”
袁熙打断了他的话,“笮氏族人,我接下来会打发他们上路陪你。”
“你在你的世界里等他们吧,这正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
说完他再也不理笮和,转身离去,只留下笮和被刀剐时声嘶力竭的哀嚎。
袁熙走回车子,见那边观望的步家女郎神情复杂,说道:“怎么,受不了这种场面?”
步家女郎低声道:“不,但总觉得这种酷刑……”
袁熙出声道:“不要以为单单是为胁迫步家和你,更在于那些被凌虐的女子的悲惨遭遇。”
“我们并没有权力替她们原谅,我相信在那些女子心中,笮和被这样对待,已经是最为公正的下场。”
“天下礼崩乐坏,想要建立起新秩序,就要让无视秩序的人收到应有的惩罚。”
“不然得话,谈何吊民伐罪?”
步家女郎听了,心头霍然开朗,敛衽施礼道:“大王的想法,妾明白了。”
“妾尚未落入其手,就已经有了心丧若死,那些饱受折磨得女子,又该如何椎心痛恨?”
“大王说的对,没人可以替别人原谅,这也许就是妾要来看看他下场的执念所在吧。”
“妾相信将来的天下,若是在大王手中,黎民百姓一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袁熙骑上马儿,“我希望如此,我也希望天下百姓,都能一直看着我,最后是否让他们失望,亦或让他们觉得支持我是对的。”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了,说来很有意思,我似乎很久就认识你了。”
“你叫步练师?”
步家女郎脸上一红,“大王怎么知道的?”
袁熙一笑,打马离开,“观星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