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臣无意间救助了一位同龄女子,起初只是情愫相生,相处两年,臣本以为能与她结为连理,共享人生平静。”
“然而,一年前…”
朱雄语调平静,但其中的冷漠透过语气传达无疑。“一年前?那位女子的亲人找上门了吗?”
朱元璋与朱标对视,他们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然而,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并未急于打断朱雄的话。
“那时的臣,还是平凡的百姓之流,甚至更为卑微,只是一个挂着商人的虚衔草根人士。”
朱雄缓缓述说,“得知她的家人来访,臣满怀欢喜,宴请他们表示感激。”
“没想到他们带来了上千两金银,还提及布匹物资,提出要斩断我与她的联系,”
朱雄语气寒意渐现,“声称微臣身份低贱,配不上他们的女儿,来自贵族世家,是权贵阶层。”
“如果胆敢来找那女子,便休想活下去,他们声称杀臣犹如踏死一只蚂蚁。”
他冷笑,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笑容。
“呵…。”
说到这儿,朱雄的脸上划过深深的嘲讽冷笑。
大殿中的徐辉祖低下目光,虽然朱雄未透露姓名,但他清楚,殿上的每一个人,唯独徐辉祖明白 其中缘由 。“两个愚蠢至极的人啊。”
他暗暗思索,手在衣袖下握紧,冷汗浸湿。
“当初父君为何不教训他们!”
徐辉祖心底愤恨,朱雄的话语就像一根根利刺,刺痛了他的心,触及魏国公府的荣誉。
“在我大明,法律严明,天道显昭,杀一人亦如踩杀一只蚂蚁?”
朱元璋脸上浮现出冷峻的微笑,那些人简直无法无天,挑战法律的权威。
在谈话间,他悄然向徐辉祖站的位置望去,这不经意的一瞥被徐辉祖察觉,其他人也许没有留意,徐辉祖却了然。“皇上知道这与我徐家有关。”
他的脸色陡变,冷汗如泉涌,心弦紧绷。
“入伍参军便是为了雪那一份屈辱,他们曾口出狂言,谓我一介商人可杀若踩虫。”
朱雄继续讲述,“尽管兵荒马乱、危机四伏,但我毫不退缩,”
顿了一下,他的言辞透出战争领袖的决心:“因为,我誓要证明——卑微如何扭转乾坤,一个商贾又如何成就丰功伟业,站于与他们并肩的位置。”
“这份信念,这份执着,都是为了告知他们,即使渺小,亦可撼动权贵之象。”
“他们声称只要我到应天府,便会对我不利,我今已亲至此处。”
朱雄以愠怒的语气道,这一年多心中的郁郁寡欢和怒火终于爆发。“说得好。”
“男儿本就应该这样。”
“军中是这样,考场上更是如此。”
随着朱雄的话语落定,一名站在文官行列中的年轻大臣马上站出来附和,声音洪亮。
他的这句话,引来了众多朝廷官员们的注视。
“没想到这腐儒方孝孺竟然也有此勇气开口赞同。”
许多人心底暗想。
“说得不错。”
朱元璋点头表示认同。
对于朱雄这番在朝堂上看似含沙射影的话语,朱元璋并未发怒,反而欣赏这种率真性格。被权势欺压得这么惨,还能誓言反抗,并且挺身从军,足显朱雄的勇气和决心。
难怪他能够带兵千余人攻克北元皇庭,立下不凡战功。
“朱卿。”
“你的确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朱标深感赞叹。
若非听到朱雄讲述这段经历,可能许多人只认为朱雄因运气立功为大明赢得年轻的统帅名号,如今听闻,才理解他的付出何等不易。为了翻身,朱雄甘愿投身战场,浴血奋战,直至赢得今天的地位。
“让陛下、太子和众位卿家见笑了,”
朱雄回过神,深深鞠躬,“我是有些无礼。”
“男儿气概,何失礼之有?”
皇帝笑道,继续说道:“你为大明所建功勋显赫,攻陷敌王庭并斩首元朝皇帝及百官,这份功劳未予赏赐,但在我赏罚之前,你可提出你的愿望,无论何求,必竭力满足你。”
这个愿望显然是朱元璋有预谋的行为,一纸诏书在大明天下就是天意不容违背的圣令。
“陛下,实有一事恳求。”
朱雄直膝跪地,凝视着朱元璋。
“讲。”
朱元璋挥手示意。
“请陛下允我与已故中山王之女徐妙锦成婚。两年共处,日夜相伴,我们彼此情意深厚,如今我认为有资格迎娶她,期盼得到陛下的成全。”
说完,朱雄深深向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这席话一出,朝堂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所有人瞬间明白先前故事中被欺压的家庭,也明白了朱雄为何在此愤怒,那份怨念并非毫无目标——正是那些曾羞辱和威胁他的权力家族现在就在眼前!
顿时……
在朱雄提及徐妙锦之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徐辉祖。
在猜测朱雄提及应天府贵胄时,无人会联想到魏国公府——因为人们对徐辉祖为人知根知底,他的品性如其父徐达一般,正直刚强。
如今这消息得到证实,确确实实无疑。
面对众人的惊讶目光,徐辉祖心中一声苦笑,最终还是无法逃避。全亏两个不成器的兄弟,让徐家颜面荡然无存。往后,在朝廷上下甚至整个应天府,都将知晓徐家是倚势欺人的豪门贵胄,知道如今赫赫有名的战神朱雄,也曾受到徐家的打压和威胁。
吾有错,徐辉祖迈步而出,旋即深深跪下。
反复思考,从未将疑点指向徐家。中山王在位之时,徐氏族人皆为清白,未曾行欺人之事。为何如今会发生这等事?凭我对徐家的了解,你们本不该做出这种决定。朱元璋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对此事,吾事先并无知悉,去年家中长辈病重,吾陪伴于侧,至于小妹前往北平之事,确是二弟所为。吾起初并不知情。他解释道。
即便此刻再怎么说,恐对朱雄将军无益。此乃兄长监管不力,致弟辈恣意妄为,此过错在我。请陛下严惩。徐辉祖叹息不已,话语透露着无法抗拒的压力。
看着长大的徐辉祖,朱元璋摇了摇头,并未打算深究:“毕竟,即使真如传言,你当初确有过激言行,也不算违法行为。事情之所以令众人震动,源于朱雄身份的变化,从前商贾如今却成为国家栋梁。”
这巨大的转折确实令人震惊,回顾过去,徐家之名难免会染上污点,臭名昭着。于是,徐辉祖感谢皇帝:谢恩!
接着他转向朱雄:“确实一开始吾并不知情,错在于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放心,我不会干涉,待会也将安排他们亲往你府上道歉以表歉意。”
徐辉祖深深地向朱雄鞠躬,展现了真心悔悟的意愿,国公之礼更突显了他的诚恳态度。
作为国公的道歉行为,显见徐辉祖的态度真诚而宽容,然而也反映出他在情势所迫下不得不如此选择,若事态发展下去,徐家声誉真的将受损,这将是他不能承受的代价,对家族无法交代。目睹这一切,朱雄没有多说,也只是微微躬身回了一礼,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今日因兄弟二人之失,与朝廷上的恩怨暴露于前,他没有低三下四,况且他也明白求亲之事已成定局,哪怕是放弃元帝的赏赐,只要能迎回妙锦也是值得的。“朱雄将军欲得公主之亲事,你有什么想法?”
朱元璋再次向徐辉祖询问。
这个问题既是给徐辉祖缓解的途径,也为他和朱雄的关系修复带来机会,同时还有着朝廷给予的恩赐之意。“自妹归,小妹心意所系皆在于朱雄,他们两心相向,吾自然不愿阻挡,”
徐辉祖毫不犹豫答道。
此事甚佳,朱元璋点头赞同。双方误会渐消,关系得以缓和。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朱雄:你为了徐家女子投身军旅,不惜牺牲生命,足以看出你与徐家女儿深厚的情谊。自参军以来,你为大明立下诸多汗马功劳,我正好在忧虑奖赏不足。如今恰逢天赐良缘,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拟旨如下。
北平府军指挥使朱雄,年轻有为,屡次建树国功,堪称国中英才,国家砥柱。与中山王的女儿徐妙锦志趣相投,今特赐婚姻,允徐妙锦正式成为朱雄的正妻。
朱元璋轻笑道,当下便作出裁决。他之所以如此迅速决定,关键还是顾虑到徐家的颜面。徐妙锦已育有一子,虽似被徐辉祖隐瞒 ,但实际上,朱元璋明白,此事无法长久保密。此刻朱雄归来,并确认徐妙锦的对象正是朱雄,哪怕后者不说,朱元璋也会毫不犹豫颁旨赐婚。
朱雄激动地跪下磕头:微臣感激陛下厚待。在他的内心,一切疑虑早已消除,只剩下释然与期待。他暗自思道:妙锦,我没让你失望,我将不仅来应天府迎接你,更得到皇帝赐婚。只要有圣旨,没人能阻止我把你带回我们共同的家。这份激动之情,比封赏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因为它代表着他能永远与徐妙锦相伴,再无阻挠,并履行先前许下的诺言。
这时,皇太子朱标插口道:父皇,臣以为,朱雄功勋卓着,仅赐婚恐难以满足。曾记得,您说过朱雄到应天后,还会有额外封赏。”
是呀,幸好标儿提起。朱元璋点点头补充道。
于是,他继续说:标儿,如今朱雄已是大明朝中最年轻的一员指挥使,掌握越多兵权意味着肩扛更大的责任。在我看来,与其立即晋升职务,不如暂留指挥使一职,让他在这位置磨练自己。”
他又笑道:至于赏爵一事,我觉得可以考虑。话落,在座的官员们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他们大多身为高级官员,然而拥有爵位者实为少数,多是开国名将或继承先父封位者,如徐辉祖继承了徐达的魏国公。即便是六部尚书,亦无封爵之实,说明爵位在朝臣心中的地位之重。
因为在明代,尽管封爵不同寻常职级,是一种崇高的荣誉,还会授予一定的封地号,享有丰厚的爵禄,且爵位还可世袭。但在明代,并非因赏赐而拥有领地,仅有俸禄提升和荣誉加身。此外,获得爵位的要求极严,必须建功立业。只有亲王及少数爵位能获封领地,其余皆为领取俸禄。当听到朱标的提议时,众人深知要获得封爵的艰难。
朱元璋沉思一阵后缓缓颔首道:“标儿的意见颇为合适。”
接着说,“既然如此。”
“那么,赐封朱卿一个新的爵位吧。”
“便是一个世袭子爵吧。”
经过一番思索,朱元璋直接做出了决定。“还不跪谢皇上?”
朱标眼神暗示向身边的朱雄。
“臣谨遵皇上恩典。”
朱雄迅速表达了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