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陆延终究还是没有脸对着江入年说出那句老挂在嘴边的话，“你怎么这么笨。”
只见刚才摔倒都没有哭出来的江入年这会儿这会儿被他看着眼泪倒是涌出来，偏偏还没有哭出声来，惹得陆延一阵脸热，觉得活像自己欺负她似的。
他抿了抿唇，有好一会儿内心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事了。
陆延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办。
对面的江入年哭得很伤心，偏偏又不敢哭得太过。
半响，他像终于反应过来般，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既不熟练也不自在地给她擦眼泪，“你...你别哭了。”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江入年眼泪失禁一样哭得更狠。
江入年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鼻涕有点控制不住要流出来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旁边陆延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在课上回答问题时头头是道的嘴现在却哑口无言。
“你只要不哭了，我以后就再也不躲着你，再也不说你笨了。”陆延笨拙地用这种方式保证。
但好在对江入年来说有用，只见她抽噎着，用带着鼻音的语气说道，“真...真的吗？”
看她终于愿意理自己了，陆延立刻点头承诺，“真的。”
听他说完，江入年这才努力让自己停下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只是仍旧一抽一抽的。
她也没太在意，正想张口说话让陆延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结果话还没出口，鼻涕泡就先成形了。
江入年：“......”
陆延：“......”
俩人呆住了，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鼻涕泡，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连江入年都顾不上抽噎，眼珠子盯着在阳光下透明发亮的泡泡。
十几秒钟后...
鼻涕泡终于破了，在空气中炸成细小的水珠，细细闪闪还有些好看。
半晌无语。
江入年终于动了，她抽了抽鼻子，莫名眼眶又变得通红，咬着下唇，最终还是没忍住有声音流泻出来。
陆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呆了好半天想拿手上的纸给她擦擦鼻尖上的水晶，手还没伸过去对面就已经哭出了声音。
江入年小手遮住眼睛，眼泪飙出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好...好丢人啊！她生无可恋在内心想道。
江入年虽说才上小学，但她也会时不时冒出自己的想法，懂事了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很丢脸。
况且，她还是个小女孩啊！
陆延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镇住，她从来没见识过女孩子哭起来是什么样，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他愣了好久，才出声，“你...你别哭了，不是说好的不哭了吗？”咋还有出尔反尔的。
陆延只好哄着她，哄了好半天才将人哄好。
见她终于不哭了，陆延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第一次知道哄人是这么令人头疼的的一件事。
江入年一听下，陆延松了口气，然后也顾不得想其他的，拉起她的手就往家里走。
他们放学的时间比较早，江入年家里没有人，陆延只好把她带回自己家。
陆阿姨一打开门就发现陆延身后跟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瞬时充满怜爱地问了声，“啊哟，这是怎么了眼睛哭成这样？”
陆阿姨赶紧迎着他们进来，才发现被陆延拉着的小姑娘膝盖破了，“这膝盖怎么摔破了？”
陆延不好意思，但还是抿着唇有点愧疚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没有看好她。”
江入年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收拾好眼泪，这会儿听到陆延认错便摇摇头，忙说，“不是陆延哥哥的问题，是...是我自己没有看清楚路才被石头绊倒的。”
本来就是她的问题，陆延哥哥什么都没有做。
小姑娘用稚嫩又坚定地语气为他说话，陆延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他刚才还以为自己今天这么坏，她以后就不会想跟在他身后。
陆阿姨听罢，然后没有多做评价，只拉过江入年然后轻声细语地跟她说，“疼不疼，你过去那边坐着好不好，阿姨等会儿帮你处理一下。”
陆阿姨说完，然后让陆延去拿了放在家里备用的药箱过来，江入年的膝盖粘了灰尘，得消毒才行。
处理时，江入年疼得挤眉弄眼，陆延站在旁边看得也揪心，于是悄悄挪到她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要是疼的话就...就掐我的手。”
话落，就伸出一只胳膊放到她面前。
没过几秒，江入年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果真抓住了他的胳膊，她一疼就下意识用力抓紧。
旁边陆阿姨看得好笑，也没说什么，只加紧手上的动作，最后站起身把消毒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温柔地揉揉江入年的脑袋，细心嘱咐道，“好了，这两天小心膝盖别碰到水。”
江入年眨巴了下眼睛，发现已经不疼了，于是松开手，乖巧地对陆阿姨说了声，“好。”
陆阿姨离开前对陆延说，“我去做饭了，你带着她玩。”说完还又严肃地说道，“在女孩面前就别板着脸了，别吓着她。”
陆延听完自家母亲的话，一时无言，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回答，“...知道了。”
见他心里有数，陆阿姨才离开，留下陆延独自面对这小姑娘。
陆延望了眼江入年，嘴唇微微张开好几次，嘴里道歉的话才说出来，“对不起。”
“啊？”江入年反应慢，差点没听出来，等回过神来江入年才跳下沙发，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说，“那陆延哥哥我们以后一起玩好不好，你不要讨厌我。”
她像是忘了刚才的伤心，又转头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陆延这会儿，也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但总归是比他自己要好点。
明明对她态度这么差，还老是乐呵呵地缠上来，仿佛看不见自己的冷脸般。
陆延长到这么大，第一觉得自己不仅是坏，而且还笨。
连江入年的一半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