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不动声色地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处细节。这间房间虽不大,但布置得井然有序,连书桌上的物件都摆放得极为整齐。然而正因如此,任何异常都难逃姜辰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窗外微弱的风吹动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给这间屋子增添了一丝压抑的气氛。
杨维谦站在一旁,面带笑容,但那笑意显然挂在脸上,未达眼底。他看似镇定,却不经意间用余光瞟向一旁忙碌的仵作。他的手微微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昭示着内心的紧张。姜辰目光微微一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暗道:果然有鬼。
“殿下,请稍等片刻,仵作正在核对报告。”杨维谦的声音虽然柔和,但仔细听去,还是能察觉到一丝勉强。他试图掩饰的紧张,像是在空气中游荡,甚至感染了站在一旁的仵作。
仵作手中的笔杆轻轻颤抖,墨迹溅出一小点,在纸上留下污渍。他连忙抖了抖手,将案宗小心翼翼地卷好,微微颔首:“杨大人,这就是白寅郎的验尸报告。”
杨维谦接过案卷,动作明显有些僵硬,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他转过身,双手捧着案卷呈给姜辰,微微弯腰,语气谦卑至极:“殿下,请过目。”
姜辰接过案卷,指尖触碰到纸面时,能感受到微弱的湿气——那是仵作写字时手心沁出的汗水。这份验尸报告看似“正常”,却藏着一股隐约的不安。姜辰展开卷宗,目光如利剑般掠过每一个字句。报告中的描述异常详尽,从白寅郎的死亡时间、尸体的具体伤口分布,到推测的致命伤,每一项都记录得滴水不漏。
然而,越是详尽,姜辰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这报告看似详实,但其中的线索却充满矛盾。”姜辰的声音淡漠,却如惊雷般砸在房间里,令在场的人皆是一凛。
杨维谦的脸色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殿下,这……这报告可是我府中仵作亲自书写,绝无半点虚假啊!”
姜辰抬起头,目光直刺杨维谦的眼睛,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杨维谦有些喘不过气。他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却透着一丝冷意:“杨大人,虚假与否,还需本殿亲自判断。”
他将卷宗递给一旁的熊志恒,语气淡然:“熊大人,你也看看,有何发现?”
熊志恒立刻接过案卷,快速翻阅,指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刷刷”声。他的表情从平静逐渐变得凝重,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透着一丝疑惑:“殿下,这上面记录白寅郎是因内脏出血而亡,但尸体上却有多处刀伤。”
“其中几道伤口明显不致命,甚至……”熊志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微微凝重,“甚至像是后来刻意补上的。”
“补上的?”姜辰轻轻点头,目光锐利得如同探照灯一般扫向杨维谦,“不错,更夫的伤口里,有些连常识都不合。这种漏洞,可不像是普通仵作能遗漏的。杨大人,你怎么解释?”
杨维谦的脸色顿时苍白,他的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辩解,却被姜辰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领口。
这时,站在一旁的仵作忽然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浑身颤抖,声音中透着惊恐与绝望:“殿下!小人有罪!这报告……这报告确实被人修改过!”
杨维谦猛然转头,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仵作哭诉着,语气急促:“杨大人当时吩咐小人……不要把真相写得太详细,只要结案就行!小人……小人迫于无奈,才……才改了报告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整个房间内。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时间也停滞了片刻。
杨维谦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怒喝道:“胡说!你一个下属,怎敢污蔑本官!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拖下去!”
“慢着。”姜辰的声音犹如寒冰,瞬间压住了杨维谦的怒吼。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杨维谦,缓缓说道:“杨大人,你似乎有些急了。”
杨维谦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滚落。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狡辩,但面对姜辰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殿下冤枉啊!”杨维谦忽然跪地,声音中带着哭腔,“小的绝无胆量篡改验尸报告!定是这仵作胡言乱语,企图嫁祸于我!”
“是否嫁祸,倒也不难查清。”姜辰的声音平静,眼底却透出让人胆寒的冷意。他转头看向熊志恒,沉声道:“熊大人,搜查这间屋子,把所有与此案有关的案卷一并带走。”
熊志恒立刻领命,招来几名衙役开始翻查。房间里的书案被迅速翻动,纸张散落一地,仿佛把杨维谦所有的秘密都揭开。杨维谦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透着恐惧与绝望,他的额头几乎贴到地上,声音颤抖:“殿下,草民真是冤枉啊!这件事……”
“够了!”姜辰冷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辩解。他缓缓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杨维谦,声音低沉且冰冷:“杨大人,你与甄老板关系如何?”
这句话如同利刃直刺杨维谦的心脏。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不定,额头的汗水几乎要滴落下来。
姜辰直起身,语气森冷:“你最好说实话,若让我查出你与甄老板有任何勾结,这京兆府尹的位置,你恐怕坐不长了。”
杨维谦跪在地上,面色如灰,整个人已经抖如筛糠。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所有的辩解都已没有了意义。
房间内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杨维谦粗重的喘息声和衙役们翻箱倒柜时发出的“哗啦”声。姜辰站在原地,神情冷峻,宛如一座山岳,让人不敢直视。他缓缓地踱步,靴底踏在地板上,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嗒、嗒”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杨维谦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