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继业和刘勋二人,冥思苦想一夜无果。
永康却穿着那件鎏金战甲,只带了左右卫就从落雁镇出发。
由于没带辎重,永康一行三十二人,一天时间就赶到了雁门关。
这次,永康没有刻意绕道,而是主动去拜访定国军统帅郑继业!
来到行辕,永康下马!
再是一个军职远低于郑继业的守将,得报后的郑继业,还是率了部将来行辕门口迎接。
在第一眼看到永康后,郑继业的心中大震!
鎏金战甲?
这大昌皇帝视为至宝的鎏金战甲,如何穿在九皇子身上?
这绝不是偷来的!
答案只有一个,哪!就是大昌皇帝把自己亲征时穿过的这件宝甲,已经赐给了九皇子永康。
惊骇之下,郑继业率先拱手一礼,道:“郑继业见过王爷、王妃!”
“落雁滩防区守将,见过统帅!”
永康也抱拳一礼,而没有说“不必多礼”这样高姿态的话来。
这一下,有礼有节,把郑继业摆到最高统帅的位置上。
什么叫度?
这就是。
面对永康的见礼,郑继业心头一震!
看来,还真小看这个九皇子了。
就这一点,不亢不卑,不骄不躁,早甩刘勋这样的蠢货十八条街还不止。
“王爷今日过来,是有要务?”
郑继业一边把永康往行辕里让,一边探着永康的口风。
他也没有托大,再是统帅,也没用“有何事禀报?”这样的蠢话来。
这个分寸!
可得拿捏好了。
就永康身上穿着的这件,就已经摆明了一切,说个代皇帝出征都不为过。
永康没有飞扬跋扈,这就更加说明了他的城府和底蕴,绝非是传言中的“怕得要命、怂得要死!”的窝囊废!
“本王今天想入关转转,看看临关镇有没有王妃想买的小物件,再说,眼下军资消耗太大,顺便去石河军资站,看看有没有朝廷新配发的军资!”
永康一脸谦卑!
一问一答中,既表明了自己出行的目的,也算是向最高统帅请了假!
“王爷辛苦了!”
郑继业面上不动神色,笑道:“其实不必王爷亲自去采办,写个单子,军中率先给王爷配发就是了,何必让王爷王妃辛苦一趟!”
这话,说得不显山,又不露水!
一应所需,都要走审批流程,然后由军资站调拨。
但郑继业的话,说得是如此委婉!
并且还把姿态摆得很低,应该让军资站专人送上门来。
这样,既抬举了这个镇北王,又走了所需物品的审批流程。
在行辕大厅,众部将按军职坐了。
永康略扫一眼厅中,正三品、从三品到正四品和从四品的参将、副将占了多半,剩下的几个,也都是领正五品衔的将领们。
由此可见,郑继业麾下,高品阶的将领不少。
这些人,都是有着半生戎马生涯的人,在军中的资历,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能讲上一串。
但真正有能力的,恐怕不多!
大昌和周边邦国,这好几年也没发生过大的战争,所以这有些将领们的军衔,水分也不少!
客套几句!
永康便以时间紧张,不宜在外逗留多时为由,匆匆告别郑继业,带着左右卫就一路疾驰,出了雁门关直奔临关镇。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暴露霍青遗孀住的宅子,永康刻意找了一家离后街最近的酒楼。
留下左右卫在酒楼用饭,他和霍幼楠从后门溜出,直接去了后街霍青遗孀的临时住处。
待坐定后,霍青遗孀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听来往的商旅们纷嚷的消息,说王爷已经招顺了乌特昭部?”
“嗯!”
永康点点头,笑道:“乌特昭部虽然比不上其他三盟的部族,但从意义上讲,乌特昭部的归顺,已经打破了北凉的结盟,也等于给父皇找回了一点面子。”
“明面上是这样!”
霍青遗孀点点头,又道:“可是这样一来,王爷的负担就重了,乌特昭部百姓过冬的粮食,那得由王爷接济了!”
“没错!”
永康点点头,道:“粮食的存量,人口的多少,这些都是不变的,只是分配的方式改变了而已!”
“怎讲?”
霍青遗孀对永康的说辞,颇有不解。
“老夫人,你想想!”
永康喝了一口狄芳递过来的茶汤,润润嗓子后,说道:“总共一缸米,刚够三人吃,其中一个人分配不到,那么,这剩下的二人就多吃一点,分配不到的那个,只有饿死!”
“如果这一缸米,被一人吃了,那么饿死的就会是两人,独占了一缸米的那个,剩余的米会生虫、会烂掉!”
“假如把这一缸米,通过变通,让三人都出吃了,再是不公,也只能是有人多吃一点,有人少吃一点,但不会有米烂掉,也不会有人被饿死!”
“眼下的情况就是,把该我们吃的,匀一点给乌特昭部的百姓,我们无非就是少吃几口,但也不至于让乌特昭部的百姓大片饿死!”
“就是我们自己,民间的粮食一部分归到国库,拨给军队的就多了,但百姓的子弟从军,民间就少了一个吃粮的人,只是这份粮,划拨到军队里被吃掉了,总之,敌人也好,我们的百姓也罢,最好是不能有人让饿死!”
“佛经里说,众生平等,虽然这个平等是不存在的,人都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活着就得吃饭,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何况我们皇族乎?”
“作恶的,是那些掌握百姓命运的人,而非百姓本身。”
“天下之大,部族林立,种族更是繁多,但都是生活区域和地理位置的划分所致,如果天下大统,人人都有饭吃,何愁江山不稳、社稷不宁?”
一席话,说得永康自己口干舌燥!
听得霍青遗孀和狄芳,包括霍幼楠,都瞪大了眼睛。
“王爷所言极是啊!”
霍青遗孀长出一口气,又道:“三皇五帝,都想天下安宁,那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政权稳固而已,历朝历代,帝王们谁曾把百姓福祉放在心上?我大昌朝,九皇子能!”
狄芳表情复杂地望了永康一眼,想说些什么?
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又没说出只言片语来。
“这些,都是那些古书上说的?”
霍幼楠倒是插了一句,但还是没离开那本所谓的古书!
看来!
那本被永康杜撰出来的古书,可真是个筐啊!
无论什么?
都能被装到古书这个筐里。
“王爷仁德!”
霍青遗孀不由得赞叹一句。
自从霍青故去后,再也没有人和她谈过百姓福祉,谈过天下大统的这等宏伟的话题。
看看眼前的孙女霍幼楠,何尝不是四十多年前的自己?
再看看胸怀天下百姓疾苦的九皇子,何尝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霍青?
只是九皇子的格局,比自己的夫君霍青大多了!
“哎!”
霍幼楠一脸的好奇,又道:“你在观澜院读的那本古书,一定很厚吧?”
“啊……”
这一问,直接把永康给问了个大张嘴。
“应该,应该有这么厚吧!”
永康用手,比划了个砖头是厚度,觉得不妥,又把手掌压了压,让比划的厚度减薄了一些。
“那么厚啊?”
霍幼楠惊呼一声,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永康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又道:“应该比那还厚,反正我读它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全了,很多册页都丢失了的。”
霍幼楠又想问问永康,那些怪招,那些令人羞于启齿的法子,是不是也出自那本古书?
但话到嘴边,由于祖母在场,就没有问出口这个极其私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