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陈雅琪打来的,陆海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雅琪,是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儿?”
“前两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招聘信息,一家邮轮公司招聘船长,你的远洋船长证书可以去应聘吗?”
“我要想去邮轮上工作,还需要参加特殊培训,再拿一个客船船员特殊培训合格证。”
“这个证书好拿吗?”
“应该很容易。”
“那你干嘛不考一个呢?在邮轮上当船长不但能去世界各地的旅游城市,还吃的好,住的好,就跟每天住在豪华的酒店一样。”
“可游轮上的待遇没有货轮上高。”
“你现在又不缺钱,干嘛不换一个更舒适的工作环境呢?如果你在邮轮上工作,也许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来上海。”
“呵呵,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你希望我经常回上海。”
“呵呵,是又怎样?难道你不希望经常回上海吗?”
“我当然希望。”
“你考虑一下,我觉得你应该换一个工作环境,既舒适又安全,待遇也少不了多少。”
“你说的有道理,回头我考虑一下,多拿一个证,多一个选择。”
“嗯,考一个证吧。”
“你是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吗?”
“不是,我把车停在马路边了。”
“千万别开车打电话,精力不集中容易出事儿,我老婆前段时间开车的时候因为走神儿就撞到了电线杆儿上。”
“我知道了。”
“先不跟你聊了,我们一会儿就要离开码头了,引水员马上就要上船了。”
“什么是引水员?”
“引水员也叫引航员,负责船舶进出港和靠离码头,他们对所在港口的水文和航道情况了如指掌,保障船舶航行安全,提高港口运营效率。”
“这个工作也不错,每天都可以回家。”
“我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引水员。”
“你也可以呀。”
“我要是回青岛做了引水员,我可就没机会来上海了。”
“呵呵,那你还是去游轮上工作吧。”
“雅琪,不跟你聊了,我该去驾驶台了。”
“好的,我在上海等你。”
电话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打啵儿声,陆海洋也回了一个响亮的啵儿。
船舶离开上海之后,第一个卸货港是留尼旺岛。
那个在印度洋西部的法国海外省,那个曾经让陆海洋倍感耻辱的地方。
12年前,陆海洋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岛,希腊人带他去酒吧喝酒,服务员让希腊人进去了,却唯独把他挡在了门外。
只因为陆海洋是中国人。
当时,门口挂着一个醒目的提示牌,上面用英文写着~中国人不得进入。
此时北京申奥成功已经两年多,陆海洋再一次来到那条酒吧街上。
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那个酒吧还在,十几年过去了,酒吧看上去有些破败。
门口墙上挂着的那个牌子已经消失不见。
时过境迁。
故地重游,陆海洋感慨万千。
陆海洋推门走了进去,一个服务员热情的迎了上来,用英语问道:
“先生,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我是中国人。”
服务员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
“中国厉害,北京厉害,击败了巴黎申奥成功。”
陆海洋自豪的说道:
“欢迎你2008年到北京去看奥运会。”
陆海洋喝酒的时候,时不时会有当地人或者其他国家的船员过来跟陆海洋搭讪,聊天。
从他们的眼神中,陆海洋看到的是友善,羡慕和向往。
同一个酒吧,同样的环境,仅仅过去12年,傲慢的西方人对中国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开留尼旺岛,下一个目的港是德国的汉堡。
陆海洋对汉堡有特殊的感情,因为在距离汉堡不远的一个小镇上,住着一位德国老人。
这位德国老人不但业务熟练,而且性格温和善良。
他对陆海洋不但有知遇之恩,陆海洋也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非常实用的航海知识。
陆海洋和这位老人,曾经同舟共济,抵御飓风。
如果没有他的经验,也许陆海洋早就葬身大海了。
5年前,这位老人在汉堡港下船之后就退休了。
每当陆海洋在海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位德国老人,他的智慧,他的淡定,他的经验,帮助陆海洋渡过了一次次难关。
也是在这位德国老人的举荐之下,陆海洋提前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远洋船长。
船舶还没有靠好码头,陆海洋就从日记本上找到了这位德国老人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
这位德国老人就是罗伯特。
陆海洋把信息抄在一张纸上,又核对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揣进口袋里。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两瓶高度白酒,以及一盒龙井茶。
船舶靠好了码头,已经临近中午,吃完中午饭,陆海洋拨通了罗伯特家里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铃声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听。
陆海洋又拨打了两次,还是没有人接听。
又过了5分钟,陆海洋再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铃声一声声的响着,就在陆海洋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拿起了听筒。
对面的人说德语,陆海洋听不懂,但是从声音判断,说话的人就是罗伯特。
陆海洋用英语问道:
“请问您是罗伯特先生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用英语问道:
“我是罗伯特,你是谁?”
“罗伯特先生,你还记得5年以前,有一个叫陆的中国大副吗?”
罗伯特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惊喜。
“你是陆?”
“是的,我是陆,我刚到汉堡港,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们家就住在汉堡附近,我想去看看你。”
“太好了,我就住在汉堡附近的吕贝克,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
“从汉堡到吕贝克有火车吗?”
“坐火车很方便,四十几分钟就到了。”
“那太好了,我下午坐火车过去看你。”
“你上了火车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今天晚上,你可以见到一个中国人。”
陆海洋心想,这个中国人会是谁呢?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