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眼前这位真皇后,很不对劲。
她是一位失去儿子的伤心母亲,她哭得很痛,也很绝望。
姜早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有一种直觉。
细细打量下,她终于咂摸出了点味道来。
皇后妆容很精致,穿着华丽,衣摆上没有一丝褶皱,甚至还能闻到淡淡香气。
轰隆一声炸响。
下雨了。
豆大雨滴砸下来,带起丝丝冰凉,姜早下意识抬头,眼睫毛忽闪试图逼走水珠。
顾远山扶着皇后进了寝宫,她下意识跟上去,不想却被宫女拦住,压低声音呵斥:“不懂规矩,外头候着,什么时候喊你什么时候再进。”
姜早冷冷看她。
“让他进来。”
顾远山声音及时传出来,才让姜早怒意压了下去,宫女也低眉顺眼让开路。
踏入时,一股热浪伴随着甜腻香味扑面而来,姜早下意识皱眉,快速扫视下最终落在了正中央一方镂空雕花大香炉上。
层层明黄色帷幔后头,巨大龙床上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
太医们进进出出,脸上布满慌乱。
姜早不动声色退到宫女们站立的墙边,这个位置既能逃也能观察整间寝宫情况。
“什么?”
忽然,皇后尖锐怒斥声穿透帷幔传入所有人耳中,“陛下又陷入了沉睡?不行,绝对不行,陛下他不能再睡下去了。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让陛下醒过来。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外头那些人正虎视眈眈等着陛下倒下,他们好就地瓜分这座城池。陛下绝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顾远山下意识看了母后一眼,又赶紧压下所有情绪。
太医们跪倒一地,诚惶诚恐地告罪、求饶,一个劲儿磕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只会磕头求饶。
“废物!”皇后气极,恨不能全都拉出去砍了,“陛下要有事,你们都得陪葬,全家陪葬!”
吓得太医们差点晕厥,有撑不住得直接瘫在地上,跪都跪不稳。
还是顾远山开了口:“说清楚,再醒不来的意思是昏迷还是……”
死亡?
最后两个字他有点说不出口,也不敢说。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紧握的拳头正微微颤抖。
太医们诚惶诚恐,脸色苍白似更不敢说了,只一个劲儿磕头。
意思很明确。
顾远山身体晃了晃,耳边传来母后压抑痛哭声也顾不上了,脑海中只轰隆隆回荡着炸响。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父皇身体一直很健康,哪怕之前被算计,可萝卜娘已经消除了控制,怎么会忽然……
萝卜娘?
对,他得去找萝卜娘,它要敢搞鬼,他一定杀了它!
边想,边往门外冲。
姜早一惊。
顾远山看起来很不好,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吗?
该死!
姜早快步跟上去。
没想到,刚出门口就被人堵住了,依旧是刚才那个宫女。
一而再被拦,她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青铜匕首滑出袖口落在手心。
“让开。”
宫女招手,数十名锦衣金卫围上来,“这座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有自己位置,你刚进宫不懂规矩不要紧,来人,带他下去学学规矩。”
刚进宫?
看来,在这座宫城内没有秘密而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中。
“我是八皇子的人,要教训也得他发话。”
宫女没再说话,轻蔑地看着姜早,后退,将空间留给锦衣金卫们。
看来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姜早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看顾远山刚刚冲出去的状态,让她心里有一种危机感。
可一旦在皇宫内动手,就会陷入锦衣卫们无尽围杀中,甚至有可能引出那位恐怖的十级诡物。
银山女皇都不是对手,她和序列诡物们目前都不是对手。
明知不可为,却必须要为。
她眼底渐渐漫上肃杀,锦衣金卫们也逼上来了,战争一触即发。
“你们在干吗?”
一声低沉声音响起,让所有人僵住。
头皮发麻。
宫女扯着嘴角扭头,在接触到那道身影时笑容渐渐隐下去。
八皇子眼底有杀意。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刚刚那种情况下八皇子不可能清醒的,可现实是他就是回头了。
“王爷,我们……”
“闭嘴!”顾远山在压抑,隐忍语气下透着森然。
宫女后退几步,低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顾远山一步步走来,路过宫女时,淡淡道:“好好伺候母后,这是最后一次。”
扑通。
宫女跪倒,上半身整个贴地,瑟瑟发抖。
他来到姜早面前,语含歉意,“对不起,我……”
双眼内布满红血丝,目光没有焦距,躁动,慌乱,不解,迷茫,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看着他,姜早不自觉缓和了语气,卸去所有杀意。
这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回头找她,至少证明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是朋友,就能合作。
至少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废了。
“没事,走吧。”
“啊?去哪儿?”男人迷茫地问,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不忍,姜早皱眉,恶狠狠地道:“王爷,您不是说要去找……”
“对对,走,找人。”
他们又回到了皇子寝宫,一路冲进一间房间,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墙壁打开一扇门。
别有洞天。
姜早见怪不怪,紧随其后走进去。
入目全是粉嫩嫩,粉色纱幔,粉色鲜花,粉色瓷器,全是粉粉的。
穿过层层叠叠纱幔,传来撩人水声:“皇子殿下,来了,快进来,奴家正好缺个人搓背呢。”
顾远山要冲过去的脚步猛地顿住,“出来!”
纱幔深处静了下,过了会儿才又响起萝卜娘的轻笑声:“哟,火气够大的,要不进来,奴家给您泄泄火?”
顾远山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姜早径直走进去。
“咯咯咯,终于忍不了啦?就知道皇子殿下对奴家有企图,不然也不会把奴家藏在这种地方,快来,奴家早等不及了。”
“等不及吃他?”姜早出现,直勾勾盯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白花花身体,一寸寸打量。
砰!
一道水花打过来,趁这个工夫萝卜娘伸手扯过粉色纱幔围上身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