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初初不打算继续掰扯了,这大殿之上,却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
柳云儿脸色一片惨白地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就直接朝着太后、淑贵妃等人跪了下来,她先是“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众人道:“妾身是冯言冯大人的妾室,当初冯大人和太子殿下在西南赈灾的时候曾不幸遇险,是妾身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救了他俩,冯大人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又见我是一介孤女,这才将妾身带在了身边。”
“妾身感念冯大人的恩情,又与冯大人两情相悦,一念糊涂之下,有了身孕,妾身当初并不知道冯大人与沈将军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也不知道冯大人不能纳妾,妾身当初只是想着能给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虽为妾室,但生下来的孩子可以送给正室抚养,奈何沈将军并不同意这个提议,只一心要与夫君和离。”
“妾身当初还不明白,冯大人明明如此优秀,只不过是想纳妾,沈将军就非要与他和离,这到底是为什么,然而今日在赏月会上看到了沈将军,妾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沈将军当初是嫌弃冯大人的官职太低,觉得冯大人配不上自己,所以才要和离的,这不是和离之后,转身就来参加了宫中的赏月宴,想着日后……好攀上高枝吗?”
柳云儿这一番搬弄是非的话说出来之后,众人看向沈初初的神色顿时变了。
是啊,不就是纳个妾而已么,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何苦非要和离呢?
再联想到沈初初刚一和离就被皇上封为了正五品定远将军,接着又和太子殿下一起去了西北战场,眼下竟然又出现在宫中的赏月会上。
要知道这赏月会一开始就只有一份名单,那名单上都是京中尚未婚嫁的贵女,而沈初初一个和离妇竟然也在那张名单上。
尽管后来宫中又出了第二份名单,但那第二份名单上的,都是京城中已经成婚的女子,看起来倒更像是为了给沈初初的身份打幌子,而欲盖弥彰。
难道太子殿下和沈初初……
眼看着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沈初初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朝着柳云儿道:“你倒是将自己与冯言的相遇给美化了一下,但我今日倒要问问在座的诸位,若是你们自己或者是你们的女儿,在明知道对方已经成亲有家室的情况,还非要与对方苟合甚至怀孕,你们当如何做想?”
今日大殿之中的都是京中贵女,她们想了想,若是自己在明知道对方有家室的情况下,是断然不会与对方在一起,甚至是未婚先孕的,若是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定是要打断腿的。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柳云儿的眼神便带了一丝鄙夷。
沈初初则是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再说回冯大人,当初冯大人在太子殿下面前立下誓言,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然而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便要纳妾入门,孔子有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一个人若是没有信用,那他还能做什么?就跟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要如何在社会上行走?这般言而无信之人,我与他和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点了点头,对沈初初的话纷纷表示赞同。
惠妃眼看着众人都站到了沈初初这边,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其实还不是你留不住夫君的心,你不过是担心与其日后被扫地出门,不如先下手为强,和离了再说,要我说啊,沈将军可真是好计谋。”
沈初初听着惠妃的话,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冷了下来,她抬起头来,一双清澈圆润的眼眸直视着惠妃,声音冷冷道:“惠妃娘娘,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与冯言和离,是因为他言而无信,更何况和离是皇上下得旨意,惠妃娘娘这番话,是在指责皇上插手了臣的家事吗?”
“还有,我与冯言和离的事情,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哪怕你们觉得冯言没错,觉得我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你们背地里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但当着我的面,还请记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惠妃看着沈初初那双冰冷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太后看着沈初初伶牙俐齿的模样,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她有自己当年的风采,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沈将军说的是,日久见人心,哀家相信你的判断,好了,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吧,这赏月会现在也没开始呢,像什么样子。”
柳云儿听着太后的话,不甘心地瞪了沈初初一眼,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咱们的赏月会就正式开始了。”太后笑眯眯地朝着在座的众人道:“京中女子多擅抚琴,今日哀家命人将珍藏了多年的焦尾琴取出,只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了它。”
焦尾琴?
四大古琴之一的焦尾?
在座众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一个个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那焦尾琴。
不多时,便有几个小太监抬着焦尾琴来到了大殿上。
太后坐在大殿上,朝着众人笑着道:“今日是中秋,那咱们便以‘月’字为题,考一考诸位的琴艺,可有人愿意第一个上来演奏啊?”
太后的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若是平常情况下,第一个上场演奏也没什么的,可眼下是第一个用焦尾琴演奏啊……万一发挥的不好,岂不是辜负了那名琴?
沈文婷端坐在一片寂静的大殿上,低着头,望眼欲穿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怎么还没人上去演奏啊,只要有人开始演奏了,她就可以开始吃东西了啊!
“怎么没人愿意第一个演奏啊。”太后的目光在众人之间穿梭,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哀家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啊,都害羞着呢,不过没事,咱们可以抽签来决定顺序。”
她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个小太监端着签筒走了上来。
“那两份名单上的各家贵女名字,可都在这个签筒里了。”太后指着那小太监手中的签筒,朝着在座的众人道:“那哀家就先抽这第一个上来演奏的人了啊……”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太后伸出手来,在签筒里随意抽了一根,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手中拿着竹签,大声地将上面的字给念了出来:“太史令沈正德之女——沈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