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婧婉这般不急不忙，天启帝似乎也稍稍镇定了些，看着余广袤微微嗔道：“你看看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行事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稳重，究竟出了何事，把你急成这样。”
林婧婉含笑看着余广袤，两道锐利的目光，似乎在逼视余广袤，催他赶紧给出一个交代。
话都问到这个地步，余广袤再卖关子，就只会更惹人反感，反倒弄巧成拙了。
即便他好像有些察觉林婧婉在给他挖坑，也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林小姐一语中的，昨日暴雨，天上当真掉下一块巨石。”
天启帝诧异的看了眼林婧婉，“果真有此事？”
林婧婉忙也跟着面露诧异，接着便苦笑道：“臣女随口一说的话怎么便就成了真？余公公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余广袤不知该如何应答之际，天启帝已经命人穿好鞋，坚持要亲自去小花园一看究竟。
花园前后围满了金羽卫，天启帝的御驾在前，林婧婉等人随后跟着。
人群中，林婧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几乎一眼望去，便认出此人是前首辅朱禀衍的党羽曹虎。
她悄悄问走在身旁的司明：“这人为何会在宫中当值？我记得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司明一面赞林婧婉好记忆，一面解释说：“自从皇上让督公监管了锦衣卫，原来卫所里的那些指挥使起先是不服管教的，但胳膊哪里能拧得过大腿，一个二个都被督公治的服服帖帖。
有些门路的，都另谋高就了，实在没有门路的，便只能在厂卫里头混混日子，这曹虎约莫是使了门路才进宫当金羽卫的。”
林婧婉当然还记得曹虎差点把春兰和杨茂才打死的事，对此人的人品实在是不敢恭维。
“曹虎的后台究竟是谁，当初朱禀衍的案子就一点都没牵连到他？”
“听说曹虎与靖远侯家沾亲带故，也不知是不是确有其事。”
提到靖远侯府，林婧婉倒是对那位世孙戚璟有些印象。
如今靖远侯府只有这么一个男丁支撑门庭，但戚璟的气质稳重谦逊，颇有君子风范，与眼前这个粗莽的曹虎完全不是一类人，这两人怎么会扯上关系的？
正想着，那边已经传来大小惊呼声。
“皇上，这……”
余广袤颇为错愕的指着已经被动过手脚的巨石瞠目结舌。
天启帝由两名宫女搀扶着，绕巨石走了一圈，总算看到背面的模糊字迹。依稀辨认得出，上面写的乃是：“吾皇万寿无疆”。
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连连笑着道：“这果真是上天给朕的预兆吗？”
余广袤反应极快，忙连连点头应是，接着便又是将皇帝好好恭维了一番，带着跪倒了一大片，林婧婉也随着众人一道跪下三呼万岁。
天启帝十分高兴，吩咐道：“好好好，今日所有宫人全部有赏！”
天启帝命人将这块石头搬到勤政殿内供奉起来，还说等复朝之后邀百官同观，言词间颇为重视。
陆元和几次忍不住要同林婧婉炫耀，但林婧婉的注意力却只落在这群围绕在皇帝身边的金羽卫身上。
这些人好像除了曹虎，她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见到。
换句话来说，勤政殿内的金羽卫，难道都在一夕之间被替换掉了？
她不难想象，倘若昨日巨石没有被他们掉包，今日天启帝见到那句忤逆之言后，急火攻心，命人彻查。
那这些金羽卫中是不是会有一两个“宁王细作”跳出来替主人行刺皇帝，而一旦局面生乱，再想控制起来就难了。
尽管这只是她的一片猜测，但不知不觉中，背后竟然已经生出了一丝薄汗。
胡静怡察觉出她的异样，伸手过去搀扶。
“婧婉，你怎么了？”
余广袤闻声回过头来，看着林婧婉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怨毒，被她余光捕捉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对胡静怡笑着，暗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将她的手腕抓得紧紧的，胡静怡觉察到后，便将她扶得更紧。
“许是昨夜大雨未及时添衣，有些着凉了，我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
余广袤走过来，满脸堆笑着说：“林小姐既然身体不适，那这两日就不便在御前继续伺候了，咱家命医女过来给您瞧瞧脉象，若是当真受了风寒，也好早日调理才是。”
林婧婉笑着道：“多谢余公公费心，余公公贵人事忙，眼下又多了一桩，皇上跟前都兴许顾不过来，哪里还能劳烦您来操心我，我自己抓两幅药喝下便好。”
余广袤也不推辞，虚虚的客套一番，便返回了殿中。
林婧婉回到配殿之后，便忙让人找来司明。
“督公不在的这两日，皇上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司明被吓了一跳：“那不能吧！督公虽然走得匆忙，但这皇宫里头大多数可都是督公的人，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行事。”
林婧婉：“那曹虎是怎么混进勤政殿来的？就算他真有后台，为什么早不被调用，晚不被调用，偏偏督公一日不在的时候，他就冒了出来，哪里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司明越想越觉不对，舌头都有些发苦了，“那现在可怎么办呀？督公这会又不在，真是急死个人了。”
他一拍大腿，“奴才得赶紧去御前守着，万一余广袤那厮真要对皇上不利呢？”
林婧婉叫住他：“你先别打草惊蛇，皇上才刚得了一块祥瑞，眼下宫里都在歌功颂德，余广袤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咱们至少还有些时间去分辨哪些是敌哪些是友。”
司明此刻已经有些六神无主，自然是林婧婉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小姐您有什么让奴才做的只管提，奴才别的本事没有，对督公身边可以信得过的人却是如数家珍的。”
林婧婉很满意，说：“好，那你即刻便去查一查，要确定曹虎进金羽卫是不是戚璟暗中周旋的，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安排戚璟同我见一面？”
司明应了一声就奔出去办事了。
胡静怡：“你方才提到的戚璟，可是靖远侯府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