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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谁受得了你

    林婧婉再度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软绵精致的床榻上,屋内熟悉的陈设很快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檀苑。

    她刚要撑床坐起,便见松莘一身素衣转过身来,原本愁苦的面容上总算迸出一丝光亮。

    “大小姐,您醒了?”

    “慧茹呢?”

    林婧婉问出声,便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然沙哑得不像话,伸手一摸额头,烫手。

    松莘强忍着眼泪对她交待了大概。

    “陈小姐的尸体已经被接回陈府了,说是停灵七日之后便下葬。胡小姐也已经被送回家中,目前没什么大碍。陆公子就在苑子里面,这两日来看过大小姐几回,您一直昏迷着。”

    林婧婉好希望陈慧茹的事情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便会恢复如常,但显然已经不是了。

    “我睡了多久?现在外头的情形呢?有没有查到罪魁祸首?”

    “大小姐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一直说着胡话,胡太医交待要好生养着。督公他…这几日未见到人,不过小明公公一直在,说是奉了督公的命令,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大小姐的屋子。”

    林婧婉心头冒出一丝恨意,咬牙道:“让他走!全都走!”

    松莘本要再劝,但见林婧婉这幅模样,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再提,只得应声出了房门。

    推开门,果然就见到司明一脸紧张的迎上来。

    “林小姐醒了?”

    松莘闭眼点头道:“刚醒,跟梦里边说的胡话一样,一直在怪督公呢,小明公公,您看这……”

    松莘是跟着陈慧茹在李重意别苑住过一段时间的,与司明也算说得上话,这会见到大小姐与督公之间生了嫌隙,心里自然是着急的。

    司明往里头看了一眼,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拉着松莘往前面走了两步,这才小声说:

    “松莘姐姐,我说句凭良心的话,这件事情与我家督公当真是没有关系,林小姐这头昏迷不省人事,我家督公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听说已经两个昼夜没合眼了,连我瞧着都心疼。”

    “谁说不是呢!我家大小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这会是伤心过头,总得要找个亲近的人来怪一怪,若是不怪督公,那便只能自己怪自己了。”

    “唉,遇上这档子事,的确也没别的好法子。我这会得赶紧回去给督公复命,林小姐这边,还得你多帮忙劝着些。”

    松莘自然是连连应声说好的,两人正说着话,陆元和从葫芦门内低头穿了过来。

    司明见到,便赶紧止了话头,对松莘交待了句:“那就拜托了。”

    司明走后,陆元和问了松莘,松莘望着司明远去的背影叹道:“我跟着大小姐的时间不长,之前听春兰姐姐说过,先夫人去世前后,大小姐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好几日不吃不喝,在灵堂里一哭就是吐血……大小姐这性子太要强了,我真担心她想不开走偏,回头再伤了自己的身子。”

    陆元和对自己这个小师妹的性子也是十分了然,这几年在京城她遭遇这些事情他都不在身边。

    闻言便说:“你放心吧,这回有我在,不会让她再出事的。”

    房门再度被人拉开时,林婧婉放眼望去,见屏风后面是个男人的颀长身影,还以为是李重意。

    “我这会不想见到你,麻烦督公先出去!”

    陆元和绕过屏风张望过来,林婧婉微怔,随即别过脸去拭泪。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径直走到床沿坐下,伸手去捋林婧婉贴在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爱之深,责之切,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宫廷宦官了?”

    林婧婉怒而瞪视,“阿兄要不要自己听听看,你究竟在说什么?”

    陆元和无奈一笑,“好,你不愿承认,那就不同你聊他便是。”

    林婧婉转脸望向别处,完全不想多说的模样。

    “你可想知道那日的情形,我为何也会在事发现场?”

    林婧婉回头望过来,还是紧抿嘴唇没有开口,但眼神满含期盼。

    “那日你们出门之后,我房中多了样东西,是陈慧茹留给我的。”

    林婧婉很是不解。

    陆元和笑道:“你也觉得很是奇怪对吧,小姑娘会瞒着你送我什么东西呢?”

    “是什么?”

    “一枚方胜结带,与她当日腰间佩戴的千千结,是一对。”

    林婧婉恍然大悟。

    但想到这几日陈慧茹对陆元和的态度,便也不觉得有多么不可思议了。

    怀春少女总是诗,偷偷爱慕男子,勇敢表达自我,又算什么错呢?

    “阿兄,你这会又想说什么呢?慧茹她人都已经不在了。”

    陆元和笑着摇摇头,说:“你这脾气,遇到过不去的事,就爱朝身边最亲近的人发火。方才是李重意,这会又轮到我,今后也不知谁能受得了你。”

    林婧婉又别过脸去,这次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

    “阿兄想告诉你的是,那日陈慧茹是满心期盼着出门的,被我拒绝之后,会不会一气之下自寻短见?”

    林婧婉惊诧:“阿兄拒绝了她??”

    陆元和苦笑:“不然呢?阿兄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难道又要明知小姑娘钟情于我,还一直不清不楚的给人希望又失望,耽误人家的终身吗?”

    林婧婉也想到了在云台山上带发修行的秋栗,便是因为陆元和一开始的优柔寡断畏畏缩缩,最后迫不得已在新婚之夜扔下妻子远去,而酿成悲剧。

    他自是不希望这一幕重演,所以才决定在七夕之夜当面拒绝陈慧茹的爱慕,把这份还没有萌芽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陆元和一贯潇洒不羁的脸上,很难得出现一丝内疚与自责。

    “这事说不准又是你阿兄欠下的一份情债,但若我知道她会想不开,我宁愿就这样拖着,也不会快刀斩乱麻,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林婧婉一直在凝神细听陆元和的种种分析,理智渐渐回归。

    她突然摇头道:“不对,我了解慧茹,她吃了那么多苦才活下来,她绝不是那种轻易就被感情击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