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婉，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虽说约莫猜测到林婧婉为何会这样，也知道她手中还紧握着要对着自己的利刃，但看她的模样，李重意只有深深的心疼。
她看他的眼神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在看仇人，而他对这一切的发生，却几乎无能为力。
“婧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自己折磨自己，若是心里实在生气，就冲着我来吧！”
他想要抚摸她额头上跪磕出来的伤痕，便见眼前明晃晃的寒光一闪，林婧婉正用不太灵敏的手法，朝他胸前刺来锐利刀尖。
他全然没有回避的意思，眼中依旧是满腹的深情和怜惜。
刀口在距离他的胸前三寸时停顿下来，林婧婉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
“你为何不躲？”
李重意只看着她的额头，答非所问。
“等会要赶紧找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得这般重，回头别再留了疤。”
林婧婉有些崩溃的喊出声：“我问你话，你为何不躲？！”
李重意已经完全确信，杨媚卿一定将陈慧茹的死，添油加醋的对林婧婉说了。
无论杨媚卿的原话是什么，他对林婧婉隐瞒陈慧茹致死的真凶都是事实。
他只要为自己辩解，那便是越描越黑，因为他根本解释不了。
他伸手，将人温柔的揽在怀中，抚摸着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轻轻吻了吻。
“婧婉，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哪怕你不再相信我的为人，也一定要相信，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人。”
林婧婉睁着猩红的一双眼眸用力的紧紧闭上，虽然她还没有问出那个让她心神几乎要崩溃的问题，但李重意却好像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的怀抱太诱人，他的温柔太过缱绻，熟悉的温度让她心头太过恋恋不舍。
他说他只爱她一个人。
可他为何要替杨媚卿隐瞒真相，为何要连同她来欺骗自己？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帮凶！
那天他与她在一起，便是为了方便杨媚卿下毒手！
此刻她感觉自己内心几乎在天人交战，一面是公道，一面是情义，而她被夹在中间，身心俱疲。
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弄清真相，将他一把推开，冷冷的逼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杨媚卿才是杀死慧茹的真凶？”
李重意感觉自己整个人全身一激，捏握着林婧婉双肩的手也不由得为之一松。
林婧婉失望至极，眸光中满是滔天恨意，身子都有些发起抖来。
“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
李重意没有逃避她的目光，他的眼中依旧是不变的怜惜。
“婧婉，许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但若你心里实在是恨，那便动手吧。”
说完，他将方才落到地上的那柄匕首捡起来递给她，刀口对着自己，目光坦然。
哼，身不由己？好一句身不由己。
她还是低估了他。
她知道他并非良善之辈，他从前做的那些恶事她并未亲眼得见，也懒得去理会。
但此刻的切肤之痛才让她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被他以残忍手段迫害过的人，内心会有多恨。
空旷中，只听到一声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声嘶力竭的悲呼。
林婧婉终于下定决心，利落的接过匕首，眼神发狠，咬牙一举刺进李重意的胸口。
殿内所有人神情为之一震，甚至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去观看。
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居然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而李重意也是不偏不躲，几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坦坦荡荡的受了她这一刀。
“督公！”
“督公！”
番子们纷纷扔下段闻璟他们，转而奔上前去保护李重意。
有的去抢夺林婧婉手中的刀，有的则七手八脚的去替李重意止血。
“不要伤害她！”
李重意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吩咐道。
因为他清楚以番子的行动，若是他反应慢了几分，全然不会武功的林婧婉很可能被他们当做刺客当场除掉。
段闻璟本就无意与他们为敌，见到这边的情景，吩咐死士退到一边观望休整，并没有趁虚而入下令偷袭。
来京城之前，他便听闻过这位如雷贯耳的督公大人，初次交手，便觉传言不虚，这位李重意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若是贸然与他为敌，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李重意！你知道我有多在乎慧茹，你为何要瞒我至今？”
林婧婉原本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流干了，但说到伤心之处，还是忍不住珠落玉盘，哭得不能自持。
李重意痴痴的看着她，只觉得胸口隐隐生疼。
他不是第一次受伤，之前比这伤得更重的经历比比皆是。
可这一次，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疼，疼得几乎让他没有办法正常呼吸。
“你回答我！为何要骗我？！”
李重意嘴唇抿了又抿，终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林婧婉现在最听不得的便是他的抱歉。
同样，她也听不得他的任何理由。
因为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给她的伤口上再扎上一刀。
她此刻万念俱灰，只想为慧茹报仇，其余的事情便是全然都顾念不上了。
“什么味道？”
南诏死士中有人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段闻璟忙别过脸去正要呵斥，却看到不明浓烟正从殿外迅速涌入，味道刺鼻呛人。
殿外火光映天，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人头撺动映在镂空殿门上，数量不知繁几。
冷萃正焦急的拉扯殿门，连着拉了十多扇，发现全部都被封死，殿窗上连条缝隙都没有。
她急得隔着门朝外头大叫道：“女皇陛下，奴婢还困在里面，烦请陛下开恩，先救奴婢出去了再动手！”
“不好！有人放火烧殿！”
段闻璟话音刚落，殿外果然传来轻扬的笑声。
杨媚卿胸有成竹的望着眼前越渐高窜的火苗，眼神十分笃定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重意，若你愿意亲手杀了林婧婉，继续效忠于朕，朕会考虑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