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
见到谢离的惊喜已经将失去小指的疼痛彻底覆盖了。
化名秦素的谢素一直瞧着谢离消失的背影,沉浸在情绪中,都没来得及回南芷嫣的话。
南芷嫣略微不满,用力抚平了谢素褶皱的衣襟,几乎将谢素推得一个踉跄。
“你们兄妹二人,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得以短暂相聚,就算是打了个照面,也属实不易。而本殿,也破例地履行了承诺,让你们得以相见,这份恩情,你可要铭记于心。”
南芷嫣话锋一转,瞧着谢素狼狈的模样,目光阴寒,透露着十分的不悦。
“那么……是不是应该详细解释一下,这次的任务为什么,会如此草率的失败。”
在人声鼎沸的寺庙中绑架一个穿着华丽的小郎君,这并非易事,因此她做了完全的准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南芷嫣首先动用了在峥西王府深处蛰伏多年的探子,紧接着,她利用了一位早已投靠她,对岑漪心怀不满的小主子作为内应,将消息送出。
在岑漪外室出府往寺庙的方向去,南芷嫣便派人快马赶到,威逼利诱地收买了一个小尼姑。
所拜托的事情,不过是将那外室引到供香客休息的厢房,再由那个尼姑透露外室失踪。
她便顺势将岑漪外室被人掳走的消息散开,在岑漪留下的暗卫,前来追杀时候,将暗卫格杀。
再然后,就是彻底运出京城峥西王势力的范围。
这个是所有事情中最简单的一环。
毕竟每日离开京城范围的百姓那么多,在百姓中多一条抬着棺材、企图将老母尸身送回故乡的队伍,就更加平常了。
四周的百姓或是投以同情的一瞥,或是匆匆避让,生怕沾染上这不祥之气。
生死离别虽是常态,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抬着棺材穿城而过,仍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与避讳。
官差们例行公事的前来盘查,目光在队伍中快速扫过,只见一张张写满哀伤的脸庞,以及那静静躺着的棺椁,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不忍与厌烦,便匆匆点头,挥手放行,仿佛多一刻停留都会让这晦气沾染上身。
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寻找的人,就在棺材下的夹层内。
可以说,这一路几乎顺顺利利,直到上了谢素的商船。
谢素骤然回过神,面对近在咫尺的南芷嫣神色慌张。
“扑通”一声,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谢素低垂着头,声音颤抖,如同秋风中摇曳的枯叶:
“殿下……这次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无论殿下如何责罚,我谢素都毫无怨言,只愿能弥补这过失……”
然而,预想中的严厉斥责并未如期而至,反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
“哈哈哈哈,别这么紧张啊谢素。”
谁知南芷嫣神色变了,不再是阴云密布的表情,反而哈哈大笑两声,一边拍着谢素的肩膀,一边扶起他。
“你也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失误是难免的,此次行动虽然失败,但也不必太过在意。”
南芷嫣抬起谢素已经缺了一根手指手,面露心痛和惋惜。
“来人啊,将照顾本殿的郎中请来为谢小姐医治!”
谢素如蒙大赦,看着南芷嫣神色正常,一颗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下。
而这一放松,缺失了手指的剧痛锥心的袭来,面色顿时煞白一片。
谢素被侍卫带下去治疗,南芷嫣脸上的笑容就哐当一下子跌碎。
她控制着情绪缓步回到屋内,下意识想端起茶杯,企图用一抹温热来抚平内心的波澜。
然而,当那冰凉的触感触碰到唇边,仿佛是冬日里不经意间触碰到的寒霜,瞬间将她好不容易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
“连换一盏热茶这等小事,都要本殿亲自吩咐了吗?!”
她猛地一扬手,那冰冷的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瓷片四溅。
在门外候着的仆侍听见声响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进屋,赶忙下跪认错。
“殿、殿下,是奴失职…求、求……”
那仆侍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南芷嫣的绣鞋勾起。
他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既不敢于南芷嫣对视,又担心表现出负面的情绪会让南芷嫣心情不悦。
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扭曲而僵硬,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哀求。
“你今日书房当差?”
仆侍浑身颤抖,感觉下巴被手指轻缓暧昧地摩挲着,再瞧面前主子神色缓和,没有刚刚暴怒的神情,惊恐的情绪也莫名被缓和了一些。
“回、回殿下,奴今日第二日当差…”
“那你忘记续上热茶也是无意为之了?”
仆侍眼睛里积蓄了些泪水,忙不迭地点头。
“殿下,请殿下责罚,是奴失察。”
“哦……”南芷嫣若有所思地松开仆侍,看着匍匐在地上啜泣的男子,轻声开口。
“你也知道,本殿向来仁慈,你犯了一次错误,本殿是会饶恕你。”
“谢殿下、多谢殿下……”仆侍谢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南芷嫣打断。
“可今天犯错误的人太多了,本殿已经接二连三地原谅了两个,你便替他们承担犯错的后果吧。”
“什……”
仆侍满面的愕然,不待他反应,口鼻已经被人捂住,拖死猪一样往书房外拖去。
不一会,院子内就传来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男子冲天的惨叫声。
南芷嫣站在门口,听着那惨叫求饶的声音由惨烈变得微弱,淤堵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她目光投向遥远天边皇城的位置,近乎咬牙切齿。
“我的好姐姐,那凤位,可要替我守好了,等着我亲自把你……拽下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