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缆车上发生了什么吗?”应杭问,“他们六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十年前的记忆涌上来,与之一同上涌的,还有曹一知的眼泪,她控制不住缺堤的泄洪,脑海里出现的是刚才在游戏当中,看到的漫画场景。
她也希望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又不希望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选择这样做,明明已经说好的一起朝前看,离开学校这座地狱之后会有更好的未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地方。
“同学,关系很好的同学,”曹一知止住哽咽,“警方调查的时候没有记录吗,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死亡的真相。”
除了宋元启,其余三人面面相觑,由于档案的封锁,他们对案件的了解还不如曹一知了解得多,眼下曹一知明显情绪表现的抗拒聊缆车案,应杭决定换一个话题。
“能和我聊聊你的高中吗?”
曹一知一愣,低下头看着面前桌上的杯子,手不自觉地捏装了水的一次性水杯,杯中的水位线接近杯口的时候,又让它再次下降,“你想聊哪个班,精卫班还是女娲班?”
提起女娲班,他们都想起了在调查君弈晨的案件时,查到了何礼文和君弈晨建立的女娲讨论组和女娲班讨论组。
当时他们还纳闷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原来是跟高中的经历有关吗?
宋元启问:“女娲班和精卫班是什么意思?”
曹一知撇过头,用半后脑勺对着他,“我们是椒实的第一届学生,一共四十五人,分成了两个班,分别叫精卫班和女娲班,我是精卫班,柳北学和颜思承他们,是女娲班。”
钱万里拧紧眉头,一般的学校不会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想到君弈晨和何礼文对女娲的崇拜和自杀诱导,还有颜思承对古代神话的推崇,以及缆车上六个人的集体死亡,很难不联想到这是一个带有邪教性质的非法组织。
如果真是邪教,怪不得警方和教育局要取缔,联想到十年前两个机关内的大换血,这也说得过去了,如果没有一点背景,这个学校怎么可能开起来?
现在这个邪教销声匿迹了十年,重新死灰复燃,或许是信徒和幸存的受害者之间的博弈,牵扯到了柳北学,就等于同时牵扯上了柳家,柳家的根基庞大,就连局里都有他的人——童让明。
想到这里,他和对面的宋元启打了个眼色,让宋元启把会议室的监控关了。
这个会议室的摄像头没有连接到值班室,而是通过软件进行控制开关,监控画面直接存储到云盘当中,需要使用的时候再打开。
宋元启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确认会议室的监控没有打开后,向钱万里点了点头。
钱万里问:“为什么是女娲和精卫,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创世之神和精卫重生,”曹一知给出了最干净利落的回答,也给出了解答,“一个创造人类,被赋予了掌控他人生命的力量,慢慢拓展到掌控整个世界,塑造一种源源不断的自信和能力,一个濒死重生,涅盘为精卫鸟,朝着目标坚定地前进努力,体会到生命的意义之后,更加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活出自己的人生。女娲通过掌控精卫的命运获得成就感,折磨精卫是他们的任务,成就感造就他们成为精英,精卫通过濒临死亡,置之死地而后生,浴火重生之后,成为更加优秀的自己。”
可惜这番话在钱万里看来,更像是邪教的洗脑话术,言之仿佛无物,什么迫害什么浴火重生,听起来就更像是邪教洗脑的话术。
不只是钱万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过也难怪,他们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懂。
所以曹一知选择更加清晰易懂的说法,“女娲需要逼精卫去死,精卫需要临门一脚活下来......”
这下他们听懂了,也听懵了,这是什么古罗马斗兽场的现代版本?
对一群高中生?
女娲和精卫的概念是这么用的吗?
宋元启不知道要调动什么表情回应这句话,索性曹一知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从侧脸看过去,曹一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已经麻木了。
她说她是精卫,所以她也是被女娲班迫害的人之一,她说她以前尝试过自杀,当时的宋元启最多以为,可能是抑郁症或者是家庭原因带来的病理性原因,没想到是因为一所有着巨大问题的高中?
应杭合上了因为惊讶张开的嘴,问出了在场人都好奇的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活下来呢?”
“会有老师二十四小时盯着,手表实时显示定位和心率,监控几乎覆盖整所学校,老师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宁行舟:“可是他们......”
曹一知抿了抿嘴。
所以高考之后回家了就没有老师盯梢了,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以为老师宣布的结束就真的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人自私地继续了没有完成的迫害。
宋元启拧着眉头,他还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他也清楚,曹一知没有必要撒这么大一个谎,有的时候,越是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是真的,“持续了三年吗?那你们回家的时候怎么办?”
曹一知摇摇头,“不是三年,只有高三那一年,前面两年都很正常,就是普通的高中,只不过除去学习以外,精卫班和女娲班会学习不同的内容,比如精卫班的课程是有关个人的生命教育,精神和体格的双重加强锻炼,注重自我探索,剖析自我的心理情况,当时我们大家都以为要往心理医生的方向进修,毕竟和我们学校合作的首都大学教授团队,研究的是心理学有关的课题......”
首都大学,心理学,宋元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首都大学的宋游教授?”
曹一知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僵了一下,没有否认。
宋元启哑口了,原来这么早,事情就已经开始了,甚至曹一知还跟他去过宋游的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生硬地开口,“他是我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