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怎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白明微走到外边,屏退左右,低声询问白瑜。
白瑜明显面色有些不好,像是不知如何启齿。
片刻过后,他略带艰涩地开口:“当时与你一同去村子,后感染疫病离世的那些弟兄们,他们的坟被刨了。”
白明微缓缓阖上双目,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在竭力控制怒意。
少顷,她面色沉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瑜摇头:“从泥土的新鲜程度来看,大概是昨夜。”
白明微拧眉:“当时我严令他们必须将弟兄们的尸首火化,莫非其中/出现了什么差池?所以才令七哥如临大敌?”
原来江北之行,随行的护卫损失众多。
但不是所有的护卫,他们的身后事都被处理妥当。
不过由于有的情况特殊,最初被感染的护卫,白明微下了严令,必须处理好他们的遗体。
所以待这几名护卫离世后,便有人第一时间将他们火化立冢。
倘若她的命令被严格执行,那么这坟冢将会只存放骨灰,刨他们的坟冢有什么用呢?
白瑜招招手,随即有几名护卫被押了上来。
他严肃地看了护卫一眼:“你们自己说。”
几名护卫跪得笔直,没有诚惶诚恐地请罪,而是一副甘愿受罚的态度。
白明微见几名护卫的表现,便知其中一定出了纰漏,而且是情有可原的纰漏。
她也不催促,等待这几人自己把事情说清楚。
良久过后,其中一名护卫开口:“主子,请您责罚属下。”
白明微道:“事情前因后果都没有禀明,你叫我如何责罚你们?”
那名护卫忽然鼻头一酸,竟哭了出来:“当初主子严令要火化弟兄们的遗体,并且毁去他们发病时所有的用具。”
“但是阿辉他们临死前留下一个遗愿,那便是希望能把他们的剑与他们的骨灰随葬,属下……”
白明微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所以你们就没有听命令,留下了他们的佩剑?”
那名护卫连忙解释:“主子,其中有缘由。当初主子连夜赶来送他们一程,但那时他们早已不省人事。”
“弟兄们回光返照时得知您来过,遗憾没能见上您一面,于是阿辉就央求属下等把佩剑给他们留下。”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离世了,也能继续保护主子,保护白府……”
“属下等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但是属下等并未直接把他们的佩剑随葬,而是用皂角清洗了几遍,才与他们的骨灰葬在一起。”
“除了佩剑,里面没有任何陪葬品,便是衣冠,属下等也未放入弟兄们的棺椁中。可是,佩剑被盗了。”
白明微听了护卫的话,只是挥挥手:“下去吧,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认真做你们的事即可。”
护卫们抬起头看向她,执拗地不肯起来。
因为他们从七公子适才的反应得知,他们必定捅了大篓子。
此刻主子不责罚,他们于心不安。
白明微看着跪地不起的他们,问:“这是在干什么?”
护卫纷纷表示:“请主子责罚。”
白明微轻喟一声:“罚你们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么?更何况,那种时候,你们又怎能拒绝?”
“下去吧,去给弟兄们把坟冢重新立上,至于后续的事情我来解决。”
数名护卫不再坚持,躬身退下。
白明微的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七哥,做好准备,我们的最后一轮博弈,来了。”
白瑜道:“你曾预料江北可能会迎来疫情大爆发,如今弟兄们随葬佩剑被盗,敌人莫不是要把疫情大范围爆发之事,栽到我们头上?”
白明微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的。倘若疫情此时就大范围爆发,事后又查出所谓的‘源头’是弟兄们随葬的佩剑,你说天下百姓是怪那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盗墓贼,还是怪白府的护卫呢?”
“要是疫病控制不住,此事很可能成为元贞帝用来治我个失职之罪的理由,到时候杀我来平息民愤都不为过。”
白瑜眉宇间挟着愁绪与无奈:“这些弟兄们都是白叔培养出来的好苗子,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误,这一次委实失算了。”
白明微声音有些艰涩:“你没听阿霆说么,阿辉他们想要佩剑随葬,是想着即便是去世了,也能护卫我们白府。”
白瑜吐出一口浊气:“所以,此事真的很难评,没办法去责怪阿霆他们违抗命令。”
“那种情况下,他们一定是代入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应下阿辉他们的请求。”
白明微颔首:“正是如此,所以惩罚他们没有任何意义,接下来解决此事带来的麻烦,才是真的。”
白瑜问:“你打算怎么做?”
白明微道:“我要迅速发一道公文,通知江北各县,把为了解决疫病而殉职的护卫坟冢被盗,唯一随葬品佩剑流出的事情广而告之,让各县警惕,千万别让这很可能沾染疫毒的兵器流通。”
白瑜表示赞同:“这样的处理没有什么问题,倘若我们竭力澄清这些佩剑是干净的,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别人未必会信。”
“但表明佩剑可能沾染疫毒,不仅能警惕那些不明真相,捡到佩剑拿去换取利益的人,也能在疫病爆发后,把百姓们被煽动的愤怒一定程度地转嫁到‘盗墓贼’身上。”
“公文一事,就交给我来拟定吧,我顺便安排人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加急送往各县。”
“并且我也会在公文上注明佩剑随葬的前因后果,以及坟冢被盗的时间。”
“如果疫病很快就爆发,与‘带毒’佩剑流入民间的时间衔接不上,民众不难发现,有人想把疫病爆发一事,栽赃到白府头上。”
白明微点头:“那就麻烦七哥了,此事发现得早,只要我们应付及时,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今,我却有着其他的担忧。”
白瑜问:“什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