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这兄妹俩如何气急败坏,都没影响到白明微。
她把事情安排妥当。
接近傍晚之时,便从驿馆打道去任府。
路上,成碧小声抱怨:“小姐,这白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是去往任府的路上遭遇的,这任府倒好,都没遣人来问一问。”
白明微不以为意:“问与不问,本就由他们自己决定,你何须生气?”
成碧撇撇嘴:“当然生气了,哪有这样做人的。”
白明微笑道:“昨日南安侯府的人才动了白府的马车,晚上整个侯府都被端了,你说任府会怎么想?”
成碧说道:“还能怎么想?自然是觉得白府没出什么事,反而南安侯府吃到教训,所以没必要问。”
白明微摇摇头:“白府刚出事那会儿,他们不问,是因为事情还没个结论,他们不敢贸然沾染,以免惹祸上/身。”
“南安侯府被整锅端了后,他们不敢问。此时怕是任府上下,都不太想见我,毕竟惹了白府的人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成碧扬起下巴,眉飞色舞:“让他们怕一怕也好,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上一脚。”
白明微笑而不语。
短期来看,叫别人知道白府不能惹是好事。
至少没有人三天两头给白府穿小鞋。
然而鲜花着锦,烈火油烹。
白府本就为皇帝所不喜,加上她手握兵权,又坐拥北疆数城,有着功高震主之嫌。
但凡元贞帝逮到半分机会,都会毫不犹豫下
手。
所以白府行事反而更要小心谨慎,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正想着。
马夫小声提醒:“大姑娘,任府到了。”
白明微看了成碧一眼,成碧当即就下了马车。
任府的门仆见有客来访,连忙询问:“请问是哪家贵人?可有事先递上拜帖?”
成碧开门见山:“镇北大将军有事要见任大人,烦请通报。”
门仆对视一眼,随即开口:“还请大将军稍等片刻,小的们这就去通传。”
成碧点头:“我们将军指名要见任大人,其余的人,将军不见。”
门仆不敢耽搁,连忙小跑着进了内院。
很快的,任府的官家亲自前来相迎,把白明微直接迎入任府花厅,并且除任大人以外,无其他任家的人打搅。
“镇北大将军大驾光临,任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将军见谅。”
任氏的父亲,任从三品文职。
虽然不是什么高/官,然而这个职位,随便放到地方上,也算是一名大员。
所以任家与当初如日中天的白府结亲,也算不得高攀。
然而在白明微这样有实权的武将面前,任大人可不敢放肆。
不仅不敢放肆,还得赔着笑脸。
白明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任大人客气了。”
任大人连忙招呼白明微坐下:“大将军,快请上座。”
白明微一撩衣摆坐下,噙着笑意看向任大人。
任大人的面上的表情,挑不出任何错漏。
但过于殷勤的态度,反倒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见,这
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所以做了准备。
摆出这态度,也是想告诉她,好说好商量。
见对方早有准备,白明微便省却寒暄,直奔主题:“昨日大人的夫人去信白府,请我大嫂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
“只是半路杀出个南安侯府的人,以至于我大嫂她们无法登门,所以今日我来,便是要与大人商谈昨日没谈成的事。”
任大人没有急着言语。
官家适时奉上茶。
他端起茶盏,笑眯眯地招呼:“大将军,请喝茶。”
本来有些紧绷的气氛,也被奉茶所打断。
这么一来,倒是缓和了不少。
白明微也没有在多言,当真端起茶慢慢品味。
任大人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白明微的神色。
然而他却无法判断,这白明微的喜怒。
于是,他便陪着白明微喝茶。
待茶喝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接过白明微适才的话:
“那南安侯府,委实阴损了些,好在陛下英明神武,没叫此事影响到令妹的名节。”
此话虽说是场面话,却也在试探白明微。
倘若白明微听完这话动了怒气,那么接下来的谈话,需得万分小心。
岂料白明微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没与他你来我往的打太极:“任大人,这闲话就不必说了吧?”
任大人连忙赔笑:“是……是,不知大将军所来为何?”
白明微放下茶盏:“你我两家,本就是姻亲,而且有着二嫂的情分在,很多事情,其实都可以好说好商量
。”
任大人笑着附和:“大将军说得是。”
白明微也不与他打官腔:“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任大人商量商量,听听任大人的看法。”
任大人捋了捋胡须:“大将军请讲,任某我洗耳恭听。”
白明微笑道:“据我所知,二嫂的兄长至今未在朝中领职。昨日我大嫂的马车遇袭,还是他向我通风报信。”
“这于亲于理,我都应该帮衬一把,但又不便自作主张,思来想去,还是先与任大人谈谈为好。”
任大人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本以为,白明微的到来是为了谈过继一事。
这冷不丁地提到要介绍官职,倒是叫他拿不准了。
他实在不知,白明微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不好开口提过继孩子。
还是说,纯粹就是探他的口风。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和任夫人不一样的。
任夫人心疼女儿,所以满心满眼都想给女儿一个承继香火的后人。
但他的目光放得更为长远,倘若能给活着的人谋些好处,他也就不拘泥于为逝去的人添门面。
于是他很快就权衡利弊,开口询问:“不知大将军认为犬子之才,能在朝中领个什么职?”
这也是个老狐狸。
要是给出的条件到不了他的心坎里,他肯定不会点头。
白明微把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便开口:“京兆府还缺一个从七品文职。”
“京兆府?”任大人念了一句,随即又陷入
了沉默。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白明微会安排在军中,没想到竟然是京兆府。
在他看来,比军中好多了。
但他没有一口应下,依旧试探白明微是否还有备选:“这京兆府的官,不太好做啊!”
白明微笑道:“嗨,一个从七品的职位,要体面有体面,要清闲有清闲,便是有麻烦,上头也有人顶着。”
“而且京兆府日常往来各部同僚,也有很多机会接触六部。倘若被哪位贵人看中,抽调六部之中,也是有可能的。”
任大人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他的眼里,满是算计。
凭他这职位,一下子为儿子安排从七品有很大的难度。
但他想要的不仅如此,倘若直接能进六部,还去京兆府那种风口浪尖处做什么?
然而白明微的话,已经说死了。
也就是说,只有这么一个选项。
他若不要,就拉到。
所以尽管不甚满意,他还是有些意动。
不过意动归意动,好处没给足,交易便谈不拢。
于是他放下茶盏,忽然就冷了脸色:“我姑娘一条命,镇北大将军就拿一个区区从七品文职,而且还是京兆府的差事来打发么?这会不会有些,不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