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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们没能如愿以偿去骑马,因为顾南枝发烧了。

    昨晚俩人进屋上到五楼,她忽然放开他的手,眉目含情又满脸娇羞说了句“哥哥我……我那还有点疼。”

    说完一溜烟小跑回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留下一脸懵逼的傅既琛怔怔僵在原地。

    等到傅既琛早上醒来时,仍不见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他霎时想起她昨晚说的那句疼,只误以为是那方面的问题,心道,顾盼盼应该是累了,所以还在赖床,就没想这么多。漱洗后,自顾自一人下到二楼的书房去处理余留的文件。

    九点钟,俩人约定出发骑马的时间已到,还不见她下楼的踪影。

    傅既琛心绪不宁,关掉电脑后,直往五楼她的房间走去。

    “盼盼,起床了吗?我们该出发了……顾盼盼……”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傅既琛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又轻轻叩敲房门两下,嘴上说了句“我进来了。”便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女人侧身躺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傅既琛看不到她的面容,还以为她还在赖床,随口说了句“顾盼盼,起床了……”便走到窗台边,逐一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

    最后,才转过身往她的床前边走去。

    “顾盼盼……”

    她大半张脸窝进被子里,傅既琛摇了一下她的胳膊,见她仍是不肯醒,才去揭开遮住她脸颊的那一边被子。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呆住。

    女人巴掌般小的脸蛋一片晕红,细细密密的小汗珠不规则浮现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正缓慢滑下脸颊,将鬓角两处的小碎发全部打湿,还哈呼哈呼艰难地吸着气。说“冷……”

    这模样,不用探热针都能断定出她是发烧了。

    傅既琛在床头柜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抹掉她额间、脸上以及背部的汗水,旋即大步走到衣帽间,找了件羽绒服帮她穿上。

    “盼盼,起来穿衣服。”他揽住她的柳腰,动作轻柔且小心。

    顾南枝睫毛轻轻颤,缓缓地就醒了。

    可她因为发烧的缘故,头疼欲裂,视线更是一片模糊,她病了,即便是醒来后,大脑仍是无法运用正常的逻辑思考,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也不知帮她穿衣服的人到底是谁?身体下意识在抗拒,欲要推开傅既琛,赢弱道“走开……不……不要碰我……”

    男人一怔,抓住她毛毛躁躁的小手,低声温柔说“是我!别动,你发烧了,乖乖穿好衣服,等下哥哥带你到医院去。”

    晕晕沉沉的顾南枝有点耳背,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这阵声音是她熟悉的,她日以继夜,曾经乃至于现如今都无比地眷恋。

    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忽而一把抱住傅既琛,断断续续说着些梦呓话“哥哥,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每天都爱,以后永远都爱,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开我……不要……不要……”

    说着说着,竟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傅既琛都被她搞懵了“说什么呢?谁要离开你?顾南枝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仍沉浸在自己捏造的悲伤里。

    一双软绵绵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毛衣,硬是不松手,还不断重复着先前那些话,似乎这是个梦,他有他的迫不得已,他有他的难处,而自己只能接受,无法挣脱。

    女人的眼泪慢慢浸湿男人前襟的衣服,而她的额头越来越烫。

    傅既琛心头一紧,不再犹豫,硬生生掰开她的小手,不顾她的挣扎,打横将她抱起直往一楼庭院走去。

    德国的私人医院需要提前预约,傅既琛在车上用手机让人安排打点好一切,才踩下油门,将轿车驶入市区的一间大型私人医院。

    诊断后,医生在顾南枝手背扎进针头,走出病房门口,才转身对傅既琛说“傅先生,别太担心!你女朋友是流行性感冒引起的发烧,应该是夜里着了凉的缘故,近段时间抵抗力会变差,要注意防寒,等下还要补一瓶营养输液,吊针滴完后就可以安排出院……”

    傅既琛专注倾听医生的叮嘱,送走医生后,才折返回到病房里。

    他盯着她一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蛋,心田怜惜生痛,有一丝后悔爬上眉头。

    恼她,更是怨自己。

    期间护士进来换吊瓶,顾南枝短暂醒来一次。

    可眼神虚空无焦点,怔怔看着他,也不说别的,只一直重复那句“哥哥,不要离开我……”

    女人无意识表现出来的脆弱,让傅既琛胸口一阵酥麻。

    他轻抚她的乌发,似有怜悯又有柔情,一字一顿向她保证“放心!哥哥不会走的,困了就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朦朦胧胧中,她思绪混沌,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却在这阵熟悉的嗓音中,笃定找到那份昨晚失去的安全感,沉甸甸地就熟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三个半钟头,她又一次睁开双眼。

    四周空荡荡,没有他。

    起初,顾南枝头脑混沌麻痹,还搞不清这里是哪?

    乌溜溜的瞳仁在眼眶中缓慢转了一圈。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单……这样的白,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她的记忆力一下子泉涌,直接飙回到那一时刻,脑袋哐啷一声响,巨大的悲痛如同往昔重现。

    耳边不停盘旋着医生那句“顾同学,你爸爸已经在那场车祸现场丧生了,你节哀吧!”

    她的爸爸死了,而她却还活着。

    “呜呜呜……”她用手背半掩住嘴唇,企图隐瞒自己哭泣的声音,但她的内心脆弱无比,哭着哭着,已然分不清时间的维度,将自己抛到那段创伤性记忆里,罪恶一样不可救赎一般,闷着嗓一遍又一遍低声凄唳道“爸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傅既琛恰好在廊道里接听国内高管打来的电话,四周异常安静,自然不难察觉到病房里传来的轻微呜呜音。

    他心神一慌,直截了当挂了线,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女人平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正捂嘴哭泣着。

    晶莹的泪水源源不断从眼角溢出来,斑驳打湿将近大半个枕头,是那样的凄然与寂美。

    傅既琛瞧见,惊了一惊,感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手脚有些慌乱,胸口在抽痛,忙用纸巾帮她抹去眼角处,发鬓处残留的泪痕。

    顾南枝摇头不语。

    傅既琛就按下床头键钮,将病床调成一个高度,让顾南枝坐好之后,探手到她的额间测温“退烧了。”

    他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抚摸着她冰凉的小脸蛋,眼神哀怜,问“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顾南枝掀起眼帘,在一片水雾中怔怔凝视眼前男人英俊且熟悉的五官,有一瞬的恍惚,傻乎乎说了句“哥哥。”又蠢萌萌问了句“你是真的吗?”

    傅既琛被她这句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刚才的担忧一扫而光,轻捏她的小嫩脸,调侃道“什么真不真的?顾盼盼,你到底睡醒没?还是发烧把脑袋都给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