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风靠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汇聚到了杨洁身上;
正当全都好奇陆风这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陆风径直朝着杨洁跪了下去,郑重的磕下了头。
“老师~我回来了~”
陆风声音有些哽咽,心头明明有着千言万语的话,但到了嘴边,却仅仅只剩下回来二字。
脸上挂着浓浓的愧色,惭愧于回来还是太晚了一些,若是能再早些,杨老也就不用被秦道军这种刺头所烦扰了。
“好孩子~”杨洁连忙俯下身将陆风搀起,布满褶皱的手紧紧托着陆风的胳膊,湿红的眼中满是慈态笑意,“还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同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何以前阵子书老回来总是神神秘秘的,还说马上会有一个天大的惊喜会带给她,追问下又一味憨笑闭口不提半点,敢情是这样的惊喜。
还真是比天还大,胜过了世间一切。
陆风听得‘活着’二字,更为确信自己的身份已被杨洁认出,眼眶一下湿润了起来,朵朵晶莹闪烁其中。
陈川苓同样被‘活着’二字所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整个身子在这一刻仿佛都僵硬了起来,失神喃喃:“难道他是……”
能与活着二字挂钩,擅修剑法并且是杨老弟子的,她好像只能想到那一道身影。
只是……自爆七魄的人,当真还有可能活着吗?
陈川苓有些难以置信。
车培佞看着陆风和杨洁亲近模样,不由恼羞成怒斥责道:“杨洁,你莫不是收了这小子什么好处,要包庇这小子?”
杨洁脸色一沉。
“住口!”陆风眼中的柔态瞬间敛去,满是怒火寒霜的瞪向车培佞,“杨老乃我恩师,若再被我听到半句辱她之言,你的剑,即是你的下场!”
车培佞脸色一黑,提及墨龙牙下,神色更为恼怒异常,怒斥道:“庚字三十五届,杨洁她正式教导的狱子可就只有那寥寥几个,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位?想冒认也不掂量掂量,寻个容易蒙混过关的,非选她这个特例!”
陆风冷蔑笑了一声,终不再隐瞒,一字一句道:“北幽七子,排行老三,素尘是也!”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阵寂静,转瞬又引得满堂哗然。
无数狱子高声喝彩,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此前所没有的狂热。
陈川苓听得素尘二字,更是呼吸都为之慢了半拍,很是慌张的捋了捋明明十分整齐的发梢,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似压都压不下去。
凌兰秀瞪大了眼,像是见鬼一般不可置信,她来北幽灵狱入得杨洁团组,很大原因便是基于后者教导出了北幽七子这样的人物,乃慕名而来,而北幽七子中最为亮眼的素尘更是她心中一直以来敬仰追崇的存在;
原本她一直都在惋惜素尘英年早逝,没能与这样的杰出俊才相识,实在可惜。
却不曾想,今日缠上的便宜师傅,竟就是自己心中一直追崇的那人。
此刻的惊喜与雀跃,凌兰秀真不知道以什么来形容。
秦道军此时本已经鬼鬼祟祟退离场上,听得北幽七子素尘之名,整个人同样为之僵在了原地,诧异的目光瞪向付火英,无声质问。
付火英满是迷惘,脸上写满了窘迫尴尬,整个人显得十分惊慌,此般反转,打死她也想不到啊。
秦道军踌躇不安的紧了紧手中的佩剑,他虽一万个不喜杨洁,憎恶杨洁,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当年她与书老一并教导的北幽七子,的确出色的让人只有敬重仰望的份;
饶是他如今实力提升,也浑然没有半点自信去与那七人比较。
甚至,于他心中一度都以着那七人为榜样,激励着自己的修行。
而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挑衅想要羞辱教训的人,竟会是北幽七子之一。
秦道军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感觉老天似在跟他开玩笑一样,实在太戏剧化了。
车晖镪和车培佞两叔侄先是都惊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于陆风的身份。
但随即,车晖镪率先嗤笑出声,满是讥讽道:“你们可真有够卑鄙的,假冒谁不好偏偏假冒北幽七子的素尘,何人不知那素尘早在三四年前便已经死了,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份做文章,是想着旁人轻易难揭穿吧?”
车培佞反应过来,奸笑道:“你若真是那北幽七子,何以一路走来直到现在都没人识得你?远的不说,就拿你身边那位陈川苓导师,她好似当年与同北幽七子一届的,期间可没少与那素尘接触,何以连她都识不得你?”
陆风随口应道:“她认不出,不过是因为我这几年来容貌发生了变化罢了。”
“哦?”车培佞笑得更奸几分,“是真的容貌变了,还是说压根就是假冒?”
场上四周围观的狱子,原本喧闹追崇的喝彩悄然淹了下去,一个个也都开始质疑起陆风身份来。
杨洁沉着脸站出声,维护道:“他就是素尘,老身虽一大把年纪,但自己教过的弟子还不至于错认!”
如果说陆风仅仅会她的慈韵剑法,她还无法确信,但见陆风不仅会她的慈韵剑法,连带着流影剑法也会,甚至还施展出了书老所传的佛怒一剑……
三者相合,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若答案只有这一个下,她不得不去相信,素尘,真的还活着!
车晖镪听得杨洁的话,满是讥讽道:“你说的不算,你要认得出为什么一开始不认,摆明了是你们事后达成了什么密谋协定,收了好处才袒护这小子,认下他这莫须有的身份。”
“你若再敢胡言半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陆风目光冰冷,满是森寒的瞪向车培佞,“再者,我是与不是,何时轮得到你来管!”
凌兰秀立马附声叫骂:“就是说,结业归来的狱子来探望导师,导师都没质疑身份,你一介外人反倒指手画脚,还要不要点脸?”
车培佞愤怒瞪了凌兰秀一眼,毫不掩饰的威胁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何人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同我说话?”
陆风维护道:“怎么,仗着手上有点权势,连话都不让人说?如今的北幽灵狱,怎么成这般风气了?”
四周指指点点的嘈杂非议声乍起。
车培佞脸色一黑,暗觉不能由着此般势头下去,出声喝道:“别说老夫不给你机会,一炷香内自证自己身份,如若不然,休怪老夫将你视作魔逆,以狱规惩处。”
虽然方才着了陆风的道挨了那么一剑,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自己大意轻敌罢了,真要动起手来,陆风断不会是自己对手,毕竟修为差距摆在那。
车晖镪认定陆风是假冒下,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让其出丑,当即戏谑着说道:“你不是自诩是那素尘吗?那正好,素尘出自雪域清河宗,想来清河宗的那些手段,你应对不会没学过吧?且露两手来看看?”
陆风目光一冷,想到那份未完的比斗和车晖镪暗中的谋划,冷哼道:“你既想看,那我便遂了你意。”
说着身形一闪,身影若飞鸿掠影疾射而出,双足仅仅踏出一步,依靠腰肢的力量以着滑行态势猛然逼近,转瞬之间已是来到车晖镪跟前。
众人远远瞧着,只觉陆风的身姿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脱尘绝俗,仿若他脚下踏的不是地面,而是冰雪一般顺滑无痕,轻柔的仿佛让人连衣衫都触及不到半分。
“这是……清河步!?”
秦道军惊诧出声。
车培佞脸色变了变。
车晖镪不可遏制的浮现一抹惊慌,连忙提气戒备,先发制人的朝着陆风一掌拍去。
却见陆风不闪不避,双掌以着极其温柔的仪态上拂,犹似素女浣纱一般轻柔的直面相迎他的掌势。
临近,陆风左手掌刃猛地一抬,戳向车晖镪拍来一掌的手腕,右手则如蛇缠绕一般水平戳向车晖镪的肩颈;
双手同时而动,双管齐下,时机把控得极其微妙。
车晖镪面对这一攻一守的双重攻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朝陆风进攻,连忙撤回掌势,谨防被陆风这一记戳手给截断手腕。
杨洁远远看着,眼中异彩连连,下意识脱口:“顺势而为,穷源溯流!”
下一刻,果然见陆风探出的手,迎着车晖镪撤势的那股劲头,猛然戳中了后者的肩颈,直接洞穿出了三个指宽血洞。
凌兰秀因为追崇素尘的缘故,对于其所修也算有过了解,在剑府时还专门请人模仿着施展过,当下一眼便即认出了此般掌法,惊喜叫嚷道:“是莲华剑掌!师傅施展的是莲华剑掌,清河宗琼华仙子的绝学莲华剑掌!”
嘴上惊喜叫嚷着,可‘师傅’二字脱口的那刹,心头却是没来由一阵忸怩;
原先她是仗着自己身份背景不俗,想着自己缠上认作师傅,陆风多少会存着几分荣幸,自己只要主动一些,对方理当不会回绝;
可得知陆风真实身份下,不由有些怯懦担心起来,不管是北幽七子的名头,还是清河宗前首席弟子的背景,可都全然不会将她这一个庶出的剑府小公主太过放在眼中。
杨洁似感受到凌兰秀的心绪一般,笑着拍了拍后者的手,进一步道:“准确的说,当是莲华剑掌之中的合击掌势‘左右开弓,并蒂双莲’。”
凌兰秀激动点头应是,放声朝车晖镪啐骂道:“怎么样,现在信我师傅的身份了吧!又是清河步,又是琼华仙子的莲华剑掌,这些可都是清河宗独有的门面,他身份若是假的,又怎么能习得这些。”
车晖镪阴沉着脸,一手按着肩膀处的伤口,一手直直垂落藏在袖口,眼神阴鸷的怒视着陆风,受此奇耻大辱的他,已是顾不得去想太多,一心只想要让陆风好看,浑然丧失了平素的冷静。
怒吼道:“可还没完!”
藏于袖口的手猛地一挥,一团毒砂迎面朝着陆风撒了过去。
“呵~”陆风冷蔑一笑,完全不将此般偷袭的小伎俩放在心上,后掠间仅是衣摆那么一挥、一裹、一扬,不到半个呼吸的功夫,就轻松化解了车晖镪的攻势;
不仅如此,受衣衫裹缚的毒砂更是一股脑反朝车晖镪倾洒了过去。
他本就思量着再要以清河宗哪位师兄的掌法好好教训车晖镪一番,冷不丁得见此般地痞流氓架势的下三滥手段,近乎不用思考便有了主意。
在这一道上,他七师兄瑞叶的泼风手若称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
想以抛沙手段偷袭到他,简直就是笑话。
“师傅好样的!”凌兰秀一惊一乍间,激动得手心满是汗水,方才车晖镪卑鄙偷袭那一幕,可把她吓得心头狂颤,索性并未得逞。
杨洁看着陆风从容不迫的表现,脸上挂满了慈态笑意,明眼人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欣慰与自豪。
伴随着一声哀嚎,车晖镪整个人痛苦的趴在地上,捂着脸痛苦挣扎不停。
毒砂具备着可怕侵蚀,他此番就算得以活下来,容颜怕是也绝难再恢复以往了。
明白这点下,车晖镪强忍着痛楚,憎怒吼道:“二叔,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车培佞天魂境四息层面的雄浑气息猛然高涨,直冲陆风盖去。
杨洁连忙站出身喝道:“车培佞!你敢动他一下试试!老身只是老了,可还没死!”
车培佞身子一僵,竟有些被杨洁此刻的气势所唬住,原本在他眼里平庸和善的杨洁,此刻的感觉就好似一柄尘封多年掩埋地底的宝剑突然破土出鞘,敢欲将天都给捅出个窟窿来一般。
直觉告诉他,若是自己敢出手,此刻杨洁那疯婆子的劲头下,怕真敢不惜一切代价的同他拼命,甚至是同归于尽。
僵持间。
陆风缓步走出,柔和一笑:“杨老~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小孩呐~”
话语到最后,脸上浮现一抹认真,郑重道:“今后,由我保护着您。”
“且放宽心,就他这样久未厮杀的老匹夫,还远远伤不到我。”
说话间一股真正实力下的强横气息暗自朝杨洁传递了过去。
就杨洁的表现,陆风明白,书老定是没有完全告知对方自己如今的状态与真正的实力,多半是想着等自己来时,由着自己去带来这份别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