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轮半透明的明月悬在了天边,欲往天顶爬起。
文种乘车径直往范公村,刚走到范蠡家大门时,突然听闻屋里传来锅碗瓢盆的敲击声,继而从门口窜出一具用大黄狗毛制成的狮子头,这狮子头时而跳上屋顶,时而往跃下街巷,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的,引来不少街坊邻居前来凑热闹。
群众看了都纷纷摇头,表示县令驾到,这傻子傻得更离谱了,看来是无可救药了。
此时,范蠡向围观的众人狞狰着狮子头,‘嚯嚯----’了几声,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那小吏连忙扯着县令的手肘,并用衣袖遮住县令的视线,道:“大人,这样难堪场面,就不必看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咱们赶紧撤吧。”
县令淡定地摆摆手:“无需慌乱,我看的倒是有趣。”
文种见此情形,便向范蠡拱手作揖道:“蠡兄,久仰了。”
范蠡定睛一看,很是钦服,别人都吓跑了,而县令却勇敢坚定地迎了过来招呼。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狮子头,向前跨了几步,连忙双手施礼道:“县令远水相来访,怨小民有失远迎,请大人降罪。
文种笑了笑道:“范兄的迎接我的方式真是独特呀,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之举实乃令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范蠡的脸‘倏’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竟然在如此宽量大度的圣人面前装疯卖傻,出尽洋相了。他低下头道了一句:“县令进来请坐,待小民整理妆容整齐后请教。”
范蠡哥嫂连忙迎接县令,把早已备好的酒菜拿出来。
范蠡说完急速跑进卧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再次拜见县令。
范蠡道:“吾以为大人如一阶庸官,定被我疯癫样吓跑。”
文种则宽厚地笑道,:“别人笑你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范蠡心中忽然惊喜交集,眼角沁出了热泪,道:“知我者,县令也,人生得一知心者,作死了又何憾?”
文种心中猛地颤抖了一下,他那尚未实现的远大抱负,或许就要寄托在眼前这位高人身躯之上了。此刻的文种,心情异常激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希望之光。眼前的高人,就如同他生命中的灯塔一般,照亮着他前行的道路。
而他自己,则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向眼前的高人虚心请教,以求早日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为楚国献身。
文种激动道:“既然以知己相遇,我比你大许些,请范兄称我为子禽好些。”
范蠡也慌忙道:“既然子禽兄比我大些,您称我少伯,咱们以兄弟相知。”
范蠡举起了酒杯道:“子禽兄,少伯您一杯。”
文种也举起了酒杯道:“种是真心,将少伯视为有才之人,实在是对种在日后的奋斗以求。”
范蠡见文种如此说来,甚是惭愧,道:“少伯为一阶鲁莽村民,让县令委身两顾,枉驾屈尊,实在不安,吾为蔽村疯民,何德何能为子禽兄的奋斗以求?”
文种见范蠡被称为疯子的人,真正谈起话来,条条有节,话语掷地有声,礼节谦虚。不由说道:
“种闻少伯乃百里奚后代之高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是三生有幸哉。”
“子禽兄得知我只是百里奚后代学生,可不知少伯对子禽兄有何用处?”范蠡疑惑道。
文种相对范蠡而坐,看了看周围,无人在旁边守着。文种感慨万千,将自己在越国的经历一一讲述给范蠡听。
听完文种的叙述,范蠡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官场如战场,文兄此次前来,可是有何事相商?”
文种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确实有事相求。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共同辅佐越王勾践,以成就一番大业。”
范蠡听后,心中暗自思量。
此时的哥哥范水上来添加了一些水酒,范蠡还记得听哥哥说过,父亲在世时认为弟弟就是官场上的人。范蠡出生那年,天上的月亮非常光洁,照到范蠡的眼睛里去了,不到百日,就能指着月亮说话了。
范公村的人们把月亮称为月宫,意思是对着月光许愿就能当官了,宫就是官的意思。
所以,父亲在他第二个儿子刚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就给他取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蠡”。这个名字的含义十分特别,意味着两条小小的虫子一定能够压制住那条强大的龙。
父亲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个名字,其实背后有着深刻的思考和寓意。在中国文化中,龙被视为最尊贵、最强大的象征,但父亲却相信即使是弱小如虫,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也能够战胜看似不可逾越的困难。
这个名字不仅寄托了父亲对儿子未来成长的期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名叫“蠡”的孩子是否真的如父亲所愿?
范蠡思考片刻后,回应道:“我不过是乡野村夫,恐怕难以胜任。
”文种忙说:“少伯何必妄自菲薄,以你之才,若能助越王勾践复国,必能名垂青史。”
见范蠡似乎有些心动,文种接着道:“如今越国局势动荡,正需要像少伯这样的有识之士。况且越王勾践礼贤下士,广纳英才,若少伯能投其麾下,必定大有可为。”范蠡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子禽兄如此看重,我愿一试。”文种大喜过望,两人举杯畅饮,共商大事。
片刻,文种把一杯酒一饮而下,说:“我忽然收到伍子胥的来信,他知道我做一县令太屈才,力邀我前往辅他一臂。”
“伍子胥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智智多谋,但是他身为楚人,却帮助吴国打楚,助吴王侵略邻国,扩张国土,在这点,他绝不是我中同道之人,若子禽兄前去助他,怕是楚国人对您有微词,望子禽兄三思。”
“前往吴国某事我本也不愿意,可是,少伯,你也看到了,我屈在这个小县乡里,难展宏图呀!”文种摊开双手,无奈地又喝下了一杯酒。
范蠡也跟着举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咱一起回去辅助楚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