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笙看见孟今安刹那间心情激动到想要流泪。
还好,她没事。
还好,自己还能看见她。
他伸手将孟今安紧紧搂进怀中,炽烈的唇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孟今安此刻就像置身梦里,完全感觉不到真实。
唯有用力抱紧他的腰身,一遍遍当地呓语:“岑远笙,岑远笙,岑远笙……”
岑远笙一遍遍地应答,“我在……”
孟今安呜咽出声:“混蛋,真的是你吗?”
男人浑身湿漉漉,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实际他就是刚从海底潜上来的。
“安安,真的是我,我来接你跟儿子回家。”
岑远笙的声音沙哑带着缱绻。
啪嗒一声,房间门被人猛地踢开。
房内骤亮,孟思君的哭喊声响彻耳膜。
孟今安顿时浑身一紧,颤抖的双手推离岑远笙的怀抱。
只见俞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单手拎着孟思君小朋友的小腿令他倒立,一手拿着把点三八,枪口正对着他们,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里面随时都会迸出来。
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浑身黑色的高大男人,手中同样端着枪正指着他们。
“哟,真是感人肺腑啊,夫妻恩爱啊,我这是为你们俩准备的洞房花烛夜吗……”
俞正面色阴鸷,眼含愤怒地瞪着孟今安和岑远笙竭力嘶吼,真丝睡袍下的胸廓大幅度起伏,手中的枪随着叫喊节奏晃动,随时都要擦枪走火的势头。
孟思君在看见孟今安和岑远笙的时候哭得更加大声起来,因为哭得厉害,又被倒提着,他浑身通红,小脸更是呈紫色,一双小手颤巍巍地朝他们伸展:“妈咪,爹地,要抱抱……”
孟今安哪里受得了儿子这么被折磨,立马腿软到想要跪地求俞正放过。
“俞正,你要杀要剐对我来就是,拿着女人跟孩子做挡箭牌算什么男人?你放开他们,我这条命随便你处置。”
岑远笙捉住孟今安颤抖的手,将她拉在自己身后,对着两柄枪支视死如归,用身体挡住枪口,朝俞正义正言辞道。
俞正哈哈大笑,“岑远笙,你他妈的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本以为你在美/国曝光了未婚妻和女儿,有了新人忘记旧人,没想到啊,还是放不下来情人啊,真是够痴情啊。”
“俞正,我的感情没必要向你交代什么,我只要求你像个男人一样跟我来对决,而不是站在女人和孩子身后做一个懦夫,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就是太懦弱无能,出现问题的时候不是想办法去解决,而是找借口逃避现实,你但凡第一时间出来承担责任的话,当初也不至于走上犯罪的道路,而现在,老天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又不珍惜……”
岑远笙拿捏住俞正的心理弱点,对他集中攻击,试图令他路出马脚再进行自救。
但他这么做必然是冒险的,一来激进矛盾,容易令俞正恼羞成怒,二来他寡不敌众,救援部队不知道赶到没有。
俞正很明显是承受不住他的精准打击的。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又转为通红,手中的枪也随之对准岑远笙的脑袋。
咔嚓一声,保险阀门打开,命悬一线的命运掌控权就在他的念头和手指间。
“岑远笙,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暗中勾结,他们怎么会找到我?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为了什么?我牺牲的是自己的青春和时间,你知道我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是怎么度过的吗?”
俞正想起自己的青春,心中就犹如千斤顶压着,无法喘息,因为他的出身和穷困就注定是要被人瞧不起。
小学六年级那年,十二岁的他经历了父亲因事故早逝的打击。
异地外嫁的母亲年轻善良不懂人心险恶,年纪轻轻成了村里的貌美的小寡妇,自然是别人眼中垂涎意淫的对象。
没多久,没有经济来源的母子二人仅有一套土砖瓦屋三间房也被他可恶的叔叔婶婶霸占了去。
善良的母亲被他们连哄带将房子骗签字画押过给了他们,就连父亲出事后得的那点赔款都搭了进去。
只因叔叔告诉他母亲说是给他们在城里买了套一百平的期房,结果不到半年又说楼盘没建完人老板卷款跑了路,钱自然打了水漂,实则就他跟婶婶私吞了。
一无所有的母子二人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从此风餐露宿,衣不蔽体是常态。
母亲没办法,为了生存和孩子的学业只能去乞讨,可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终究还是无法解决问题。
之后,俞正母亲便开始去找工作,她什么活都愿意干,脏活累活无所谓,只要有钱,可是这些活的工资微薄,只能刚刚好够他们果腹而已。
面对高昂的房租生活开支,以及俞正的学费,加上他成绩优异,考进了当地的重点初中,学校针对升学率开设了火箭班,将优等生集中在一起,再专门开设课外培训,这种培训班的老师都是高级教师,为了内卷,家长们都拼尽全力想将孩子塞进去,学费也是农村家庭无法想象的高。
俞正的成绩优异,但是家境贫寒,这种名额给他也是一种负担,俞正不敢告诉母亲。
不过他母亲还是通过老师知道了,母亲当然选择支持儿子,可是费用对她来说是一个难题。
面对生活的压力和儿子的前途,俞正母亲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令人看不起的堕落之路,去做了最让人鄙夷的站街女小姐行业。
然而年幼的俞正根本不知道他母亲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只知道母亲每天的作息黑白颠倒,白天在家里休息,晚上出门上班,经常会有男人的电话打到家里来找她,那些人粗口连天,动不动就是操他妈。
不过家里的生活水平倒是比之前提高了不少,而他也能跟其他同学一样可以进老师的培优班,成为火箭班的尖子生。
俞正一心用在学习上,母亲也是这样教他的,可是流言蜚语从身边人乃至同学嘴巴里不断传出来。
有好些时候,他放学回家,躲在自己家门口,能看见猥琐的老汉搂着母亲的腰,摸她的胸脯屁股还亲她的嘴,嘴里说的话更是粗俗下流不堪。
更有人捏住他的脸蛋给他一张面值五十的钞票让他去街头买烟买水,最好是一小时后再回来的那种。
邻居阿婆更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母亲不要脸,狐狸精妲己转世。
俞正半大小子,什么都是半懂不懂,听到这些气到脸红脖子粗跟人争辩,说他们是坏人,理直气壮地警告他们不可以这样污蔑自己的母亲。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向来都是长舌妇。
经过传播,越来越多人嘲笑指责俞正家里是淫/窝,就连村头卖鱼的胖大婶都来掺一脚,说他妈为了骗他们家男人的钱上门服务。
俞正被人这样说哪里能受得了,抡起棒槌就要揍人。
胖大婶的儿子牛高马大,站出来挡他,二人顿时打扭成一团。
俞正虽然瘦小但性子倔强身手敏捷,很快将胖大婶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
现场吃瓜群众更是火上浇油,没有人上去劝阻。
直到俞正母亲听闻事情之后,赶来抄起木棍上手这才将人拉开来。
两个熊孩子都受伤挂彩进了医院吊水。
俞正母亲自知理亏,怕影响儿子,主动负责将胖大婶儿子的医药费付清,还给人买了水果补品只差跪下来求人赔礼道歉。
胖大婶的男人本就觊觎俞正母亲的美貌已久。
虽然没有得逞过,但他有贼心已久,想过去照顾俞正母亲的生意,打听到她上班的地儿,前后出现在洗脚城数次,还护送她上下班。
两人之间没有买卖,但是这样没有边界的关系自然引人遐想连篇,所以胖大婶疑心自己男人跟俞正母亲有一腿也属正常。
这次两个孩子打架的事件整出了大动静,胖大婶的男人更加内疚,便拒绝了俞正母亲的医疗费用,还私下里找到住院部结算,将所有费用承担下来。
他甚至主动在俞正面前解释清楚自己跟他妈妈之间是清白的,再三保证他们没有不正当关系,让俞正相信自己妈妈。
俞正母亲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儿子面前哀求他不要自毁前程,要好好读书不要搞事情。
毕竟血浓于水,俞正知道母亲的不易,他怎么能狠下心责怪母亲,于是泣不成声地发誓自己一定好好读书,还主动跟胖大婶的儿子道歉,双方家长见证下,小孩也算是握手言和。
本来这件事到此为止也没什么的,误会解除后孩子正常返校上学。
可是胖大婶是个轴的,经不得别人煽风点火,在得知男人自掏腰包给俞正家里之后,又听市场的那群师奶整天话她男人的眼睛盯着俞正母亲,都快掉进人家胸口上。
胖大婶气得拉起袖子,从摊位上操起锋利的剖鱼刀,就要登门俞正家里讨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她男人正好拉鱼回来,气得跳车拦截,在大街上连抽胖大婶几个大嘴巴子,用的蛮力,抽出血的那种。
这下彻底把胖大婶惹恼了,像只发了威风的河东狮,跟男人对打起来。
夫妻打架本就是床头打完床尾合。
回家消停了两日,胖大婶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开始撒泼骂街,指着俞正家里骂,说他妈妈是个鸡婆,睡遍了整条街男人的烂货。
胖大婶的儿子在学校里也到处和人说起俞正母亲做小姐的这回事。
于是,俞正母亲是小姐的话题每天都在他身边流传。
在家里面对这样的传言他就受够了,结果学校里也开始黄谣漫天,版本之多到像是连续剧。
俞正幼小的心灵不仅受到三观的打击,更是身心的伤害无数。
他哭着回家直接质问母亲。
母亲心酸无奈,跪地求他原谅自己,自己这么做只是希望他以后过得更好,好好读书走出这困顿人身心的大山,不要重蹈覆辙父母的悲惨命运。
俞正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又痛又羞耻。
他发泄地又打又砸,将家中的东西摔得乱七八糟。
发泄完之后跟母亲抱头痛哭。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面对母亲的哀求和学校的压力他只能默默接受事实。
于是俞正变得更加沉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
俞正很勤奋努力,也很聪明,自然是没有辜负母亲和老师的众望。
很快,他以全区第一的优异的成绩被市重点高中提前录取。
俞正提早进了市重点高中,来到他梦寐以求的学堂,以为这样便不会再有人认识他,不会有那些烦恼缠身来玷污他。
高中的俞正更加努力学习,门门功课都拿最优,就连校长都觉得这样的学神是他们学校的门面担当。
于是俞正经常出现在各种头条和新闻上面,成了全市中学生的焦点人物和学习楷模。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
正是这样的风头,让俞正在全市闻名的同时,也被人抹黑,特意扒出的黑料贴出来。
网上各种帖子飞来飞去,无非都是围绕他母亲是小姐的话题展开的桃色新闻。
学校领导私下找过俞正谈话,委婉地问起他母亲的事情。
俞正低着头,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态度,对于领导的问题只字不提。
领导又找了心理医生与他沟通,可是俞正就是缄默不语。
他没有别的想法,一心只有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好大学,带着母亲离开那个肮脏之地。
老师和校长看这孩子根本没心思在乎别人说什么,倒也觉得是件好事,于是采取一系列措施,将俞正的话题和帖子进行了清理,为他创造更和谐的学习环境。
俞正也很争气,从来没有辜负校领导和老师的期望。
次次考试稳拿第一名,积极参加各种实践操作,拿奖拿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