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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漆黑,屋内燃着许多蜡烛,亮堂堂的,似乎要将每一个角落里的黑暗都驱散干净。

    一黑衣男子快步从外面走进,至中央,道:“您找我?”

    正前方坐着的华服男子,手里正翻转玩弄着一个不大的纸包,闻声抬头,将面前人打量片刻,笑道:“你来了,又蒙着面,一身夜行服,当心被人当做刺客抓起来。”

    “我会很小心。”

    华服男子看着下面那双眼睛,缓缓道:“成峪要回来了,带着一个健康的脑子。”

    意料之中,那双眼睛流露出惊惶,“治好了?”

    华服男子笑得短促,“害怕?”

    他忽然将手里的药包扔过去,蒙面接住,问:“这是什么?”

    “西燕国的好东西,等成峪回京,找机会下到他的饭菜里。”

    “这……”蒙面双手忽然止不住颤抖。

    华服男子冷眼瞧他,“放心,无色无味,起效需要一定时间,不会查到你身上。”他讥诮道,“都做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太久没做,生疏了?”

    蒙面“扑通”跪下,把药包放到地上,“您……换个人吧……”

    “什么意思?”华服男子眯起眼睛,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蒙面低头道:“我做不到。”

    华服男子朝他慢慢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一个雪亮匕首,边走边道:“你母亲于两年前去世,现如今,你世上再无亲人,所以……这就是你敢违抗我的原因吗?”

    他在蒙面面前蹲下身,一把抓过他的一只手,按在地上,匕首刀尖抵着手背,再用一点力,似乎就能刺破皮肉,流出鲜血。

    “你猜,我砍到第几根手指,你才会改变心意呢?”他轻声说着,声音隐隐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忍着点,痛也别动,也别叫,否则我会让你更痛……”说罢,他嘴角勾起,欣赏了会儿面前盛满恐惧的脸,猛地举起匕首。

    “我做、我做!”蒙面痛苦地大喊。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华服男子似乎有些惋惜,神情恹恹收起匕首。

    蒙面泪流满面,呜咽着埋头趴在地上。

    华服男子站起身,不屑地睨他一眼,抬脚离开,“连惟愿一起杀了吧,如果失败,你也不用活着了。”

    惟愿几人于一个明媚的上午抵达京城,仅仅半日,成峪恢复正常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三街六巷。上门拜访者络绎不绝,成峪只在书房见了几个,其余全部回绝。

    见完最后一个,已是傍晚。书房只剩他一人,他从议事的偏室走出来,环顾一圈,来到书案前。他将案上几本书拿开,露出底下压着的几幅画作。

    每一幅画的主角都是一个清冷淡漠的女子,都出自他手。其中一幅,遍布撕碎的痕迹,被人用心地一点点黏合起来,似乎在安静诉说着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他转过身,看向一面泥架,满满当当,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黄泥动物,每一个,似乎都代表着一段回忆。

    房门被扣响,轻莫走进来,对成峪道:“公子,夫人传话,担心府中内鬼出手,对您不利,嘱咐您小心些。”

    成峪勾动唇角,“她在干什么?”

    轻莫支支吾吾道:“搬东西……夫人要跟您分房睡……”

    成峪听完,抬脚往外走,轻莫大喜:“您是要去拦夫人?”

    成峪回头,“为什么要拦,她如果不方便,找几个人帮她般。”

    “……”

    轻莫倏地收了笑容,目光饱含埋怨,气道:“公子!您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哪样?”

    轻莫直言:“您这一路对夫人颇为冷淡,我和热粥都看在眼里,不敢想夫人该有多伤心!她为了治好您的病,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您这样过河拆桥,未免太绝情!”

    “连你都看出冷淡了?”

    “嗯!”

    “那就好。”成峪转身就走。

    轻莫如坠五里雾中,追上去,“公子,您什么意思?”

    卧房内。

    热粥抱着一叠衣服,问道:“夫人,您真要搬走?”

    “嗯。”惟愿环顾四周,走到一个柜前,拿起一个小镜子,放到热粥手中的衣服上。

    热粥道:“为什么呀?公子现在性情冷淡,不大亲近您,您更应该把握住机会讨他喜欢才对!”

    “讨他喜欢?现在能拿来讨好他的只有这副身子了,可这个……没什么特别。”惟愿脸色黯下去几分,“我讨好不了他,他若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小姐……”

    “好了,这里不剩什么了,你把手里的东西送过去吧。”

    “是。”

    惟愿站了会儿,环顾一圈,正准备离开,忽然扫见一个花瓶,一些记忆涌入脑海——新婚之夜,她曾扔进去过一本小册。

    她走上前,将手伸进花瓶里,摸索几下,手指碰到小册,刚拿出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她立时转过身,将小册藏于身后。

    成峪瞥见她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慌乱,视线在她手臂上停留片刻,问道:“都收拾好了?”

    “好了。”惟愿强自镇定,“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过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应该不需要有事才能来吧。”

    “……哦,那我走。”

    惟愿尽量走得平稳如常,待走到他身侧,却被叫住,“等等。”

    “怎、怎么了?”

    “手里拿的什么?”

    惟愿攥着小册的手紧了紧,“话本而已!”她说着将话本拿出来,飞快地晃了一下,又置于身后。

    成峪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近到惟愿看他需要微仰起头。

    “耳朵,好红。”他的手若有似无滑过耳骨,带起一阵电流,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惟愿愣住,耳朵好似更红了,脸颊也泛起抹不开的红晕。

    成峪轻笑了下,大手伸过去,在惟愿愣神间隙轻易取走她手中的书。

    惟愿瞪大眼睛,目光带着谴责,美男计?无耻!

    成峪翻开小册,眉毛挑动,表情丰富得像打翻了一柜子的调料瓶。

    此刻,惟愿只想找找地上有没有缝隙,让她钻进去,没有的话,一头撞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