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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祈彦贪婪地看着心上之人朝他走近,向她解释:“我不想你为我涉险,更不愿意让大牛那件事在你面前重演。”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因为那次帮我挡下血污而染上瘟疫最终不治,我事后得知会内疚一辈子。”董嘉芙不接受他这样的安排。

    “跟那件事无关,”崔祈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过若能以这种方式让你一辈子记得我,想想也挺好。”

    在董嘉芙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崔祈彦伸手道:“就在那吧,别往前走了。”

    董嘉芙不理会他,脚步不停,“营地里那么多病人住的帐篷我都待过了,还怕你这一个不成?隔这么远我如何给你把脉?”

    说话间董嘉芙已经到了崔祈彦跟前。

    崔祈彦还不曾见过这样她,一时愣怔,她微凉的指尖已经搭在他脉搏上。

    他的脉象有些奇怪,董嘉芙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是不是很麻烦。”崔祈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对自己的病并不十分在意。

    董嘉芙又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你的脉象跟那些感染瘟疫的灾民相似,却也不同。”

    “范郎中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在这里的是范郎中?”

    崔祈彦点头,对季白说:“请范郎中过来。”

    得知范郎中在此,董嘉芙心下稍安,也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不找我和师傅是不想让我知道,又因何不请陈院使来给你诊治?”

    “瘟疫才刚被控制,圣上很高兴,不能因为我再引起京中恐慌。我们回京是陈院使综合考量后的决定,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董嘉芙听了有些难过,“你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就没想过你自己,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我怕呀,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请了范郎中来。”

    话音甫落,范郎中从外面进来,一看到崔祈彦便惊呼,“大人怎么下地了,快到床上歇着。”

    “范郎中不必紧张,我站一会儿没事的,也不能总在床上。”

    “大人的病不能受累,这种关键时候还是注意些好。”范郎中苦口婆心地劝道。

    董嘉芙忍不住说:“你还是听范郎中的吧,也不看看自己的脸白得都能在上面作画了,还嘴硬。”

    崔祈彦眼中带笑,“好像的确有点累,那就劳董女医扶我一把。”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善变了?刚才还不让她靠近,这会儿又要她扶。

    董嘉芙瞥了他一眼,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

    等她扶着他往床边走时,才发觉他真的很虚弱。她能感觉得到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身子保持平稳,不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方才他站着不动时是看不出来的。

    扶他到床上坐下后,董嘉芙直起身来回头道:“范郎中,能不能跟您聊一下世子的病情?”

    “董姑娘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人聊聊呢。”范郎中看了眼床上的崔祈彦,“要不我们去外面说吧。”

    “好。”董嘉芙随范郎中去了屋外。

    季白看着两人离开,过去给崔祈彦脱了鞋,扶他靠在床上。

    “世子何必逞强,董姑娘都看出来了。”

    “是啊,她可是连陈院使都夸赞的女医,瞒不过她的眼睛。”崔祈彦吩咐道,“收拾间房间出来给她。”

    “世子的意思是让董姑娘留在别院?”

    “她不会走的,既然要留下,就让她住得舒服一些,房间记得要宽敞明亮的。”

    “小的记下了。”

    门外,董嘉芙问道:“范郎中,您行医多年,可知道世子得的是什么病?”

    范郎中愁眉不展,“说来惭愧,老夫也不确定。崔大人这病有些症状很像瘟疫,比如高热,可给他吃了治疗瘟疫的药也不见好转,好在也没有继续恶化。”

    “他会些功夫,又正值壮年,身体不该比那些感染瘟疫的灾民还要虚弱。会不会是我们先入为主搞错方向了,也许他不是染了瘟疫。”董嘉芙沉思道。

    “我也有此怀疑,但从崔大人脉象上又瞧不出其他病症。”范郎中有些挫败,“唉,还是我学艺不精。”

    “您别这样说,世上有很多病是我们还不能弄清的,又或许是我们把问题想复杂了。您也说世子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那便是好现象,还有机会。”

    范郎中听了董嘉芙的话若有所思,“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要再回去想想……”

    范郎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口中念念有词地走了。

    董嘉芙不去打扰他,转身回到房中。

    “跟范郎中聊得不顺利?”崔祈彦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说。

    “你怎么就跟在说旁人一样,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病?”

    见他现在还有心思玩笑,董嘉芙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连你跟范郎中都束手无策,我担心也无用。”

    董嘉芙走到他面前,“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开心。”崔祈彦看着她那双露在外面的漂亮杏眼。

    “开心?”董嘉芙蹙起眉头,“你不会生病把脑子弄坏了吧?”

    崔祈彦低声笑了笑,“有这个可能,我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可你真的来了,我又很开心。这种时候你愿意过来,说明你心里是在乎我的。”

    董嘉芙一呆,目光不自在地移开。

    “你想多了,我来是因为雅滢请我帮忙,我不好拒绝她。而且我要亲自来确认你是不是因为替我挡那一下而感染了瘟疫,跟别的没关系。”

    “你让季白给我带的那句话,如果不见你,我将来会后悔。”

    “我那是……”当时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此刻竟让她不知该如何圆回来,“反正不是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这就是我人生里最后的时光,不见你,我的确会后悔。有你陪着,我无憾了。”

    董嘉芙抬眸看向他,“你胡说什么,你应该不是染了瘟疫,不会有事的。”

    “若我死了,你会难过和遗憾吗?”崔祈彦自顾自问道。

    董嘉芙有一瞬间的沉默,“我问你身体有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你还没回答我呢。”

    崔祈彦转回头去,陷在背后的软枕里,“头疼,喉咙发紧,浑身酸痛无力,还因为某人的回避这里不舒服。”

    董嘉芙看着他指着心口的手,半晌,轻启朱唇,“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