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董嘉芙看着男孩的眼睛再次问道。
男孩的眼眸被泪水洗过,清澈的藏不了任何情绪,“疼——”
“姐姐是新来的女医,我带你去上药好不好?上完药就不疼了。”董嘉芙站起来朝他伸手。
男孩犹豫了一瞬,接着把手放到她手心。
董嘉芙握紧他的小手,稍微用力拉他起来。
男孩低头看到蜗牛又爬远了,把手里的树枝扔掉,跟它道别。
“你回家找你娘吧,我不用你陪我玩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合着你那是跟人家玩呢,蜗牛怕是不这么认为。
董嘉芙忍俊不禁,配合着他说:“小蜗牛记得明天来这里等……”
说到这里她顿住,笑着问男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大牛。”男孩仰着脸说。
“小蜗牛记得明天来这里等大牛欧。”
任他们怎么说,蜗牛按自己的节奏爬呀爬。
“好了,我们去上药。”董嘉芙牵着大牛的手往营地中间走。
路上董嘉芙问他,“你住哪个帐篷?”
大牛伸手指了指,而当董嘉芙朝那个帐篷走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走了。
董嘉芙疑惑回头,“怎么了?”
“我不想回去。”大牛扯着她的手,整个人很抗拒。
“好,那我们就不回去。”
董嘉芙顺着他,领他到吃饭的桌子前坐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过来,不许偷偷走掉知道吗。”
小孩子心思变得快,董嘉芙怕取药的工夫他等不及走了。
大牛点点头,“我不走。”
“那拉钩。”董嘉芙弯下腰向他伸出小拇指。
大牛咯咯笑,也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对孩子来说,这是个很重的承诺,董嘉芙这才放心离开。
她去存放药品的帐篷,看到谭皓在那里配药,便上前道:“师兄,有没有擦伤用的药膏,还有干净的棉布?”
“董姑娘,你去了哪里?我们一回头就不见你人影,是哪里受伤了吗?”谭皓紧张道。
“不是我,是我刚才在外面遇见一个小男孩,他的腿和手上有伤,我想给他包扎一下。”
谭皓松了口气,“哦,有,我这就给你找。”
很快谭皓将药和棉布拿来给她,“孩子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没事,就是寻常的擦伤,师兄快忙吧,我能处理。”
董嘉芙接过东西又出来找水。
营地里有水井,董嘉芙来到井边打了水,用木盆端着去找大牛。
装了一大半水的木盆很重,董嘉芙咬着牙,脚步跟着快得恨不能飞起来。
崔祈彦给带来的禁军安排好值守,转头就看到董嘉芙端着个大木盆走得摇摇晃晃,偏偏速度还很快。
营地的路不平,这万一要是被个石头或是坑绊一下,她可要吃苦头了。
崔祈彦心惊肉跳,跑着追上去,把木盆从她手里接过来。
手上骤然一松,董嘉芙错愕地看着不知何时到她身边的人。
崔祈彦稳稳端着木盆,“你要把水送到哪去?”
“那边的桌子……”
话音刚落崔祈彦就抬腿朝那个方向走去,董嘉芙回过神来跟上。
大牛乖乖在原地等着,见到跟董嘉芙一同回来的崔祈彦,立马有些紧张地站起来。
董嘉芙走到他身边,“大牛来,我们上药。”
大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崔祈彦将木盆放在桌上,身体顺从地坐下。
董嘉芙拿起一块棉布,忽然发现忘记带剪刀了,歉意地对大牛说:“姐姐忘了件东西,你能不能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大牛手捏着衣角,眼神怯怯。
“你要什么我去拿。”崔祈彦开口。
董嘉芙看看他,又扭头看了眼不安地大牛,“剪刀,我需要剪刀。”
“剪它?”崔祈彦指着她刚放下的棉布。
“是……”
“刺啦——”
“好了。”崔祈彦把一分为二的棉布递过来。
坚韧的棉布在他手里撕起来就像一张纸那么容易。
董嘉芙和大牛齐齐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既然他的手这么好用,董嘉芙也不客气了,“我想要分成四份。”
崔祈彦二话不说,“刺啦——刺啦——”又是两声,把棉布完美分成同等大小的四块。
“谢谢了。”董嘉芙眼带笑意把棉布在水里浸湿,动作轻柔地将大牛的裤腿挽上去,“我先帮你清理伤口,要是疼的话就告诉我,别忍着。”
大牛点点头。
他膝盖上的血和土凝在一起了,董嘉芙用两块棉布为他湿敷,趁着这个时候先给他的双手上药。
擦干净手后,董嘉芙取了药膏轻轻为他涂在手掌上,并抬头问他:“疼吗?”
大牛摇头,“不疼,凉凉的。”
董嘉芙笑笑,“大牛真是个勇敢的孩子,那我们要开始给你的腿上药了。”
棉布揭开,大牛膝盖上的血痂变软,董嘉芙耐心地一点点给他清理,担心弄疼他,用了很长一会儿工夫才清理干净伤口。
腿上也涂好药,董嘉芙又将最后一块棉布给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崔祈彦。
“长条,谢谢。”
崔祈彦挑眉,这人使唤起他来真是越来越顺手了,不过他很高兴被她使唤。
一整块棉布被他三两下撕成了长条,刚好适合包扎大牛身上伤口的宽度。
董嘉芙给大牛包扎完跟他约定道:“明天这个时候记得再到这里来,姐姐给你换药。”
大牛看着自己被包着的两只手,“还要来吗?他们都说伤了病了都不用治的……”
“他们是谁?”董嘉芙想知道是谁这么误导孩子。
“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呀,他们都说被关在这里,早晚都得死,治好了也没用。”
董嘉芙闻言脸色一变,难道这就是那些人全都死气沉沉的原因?他们觉得自己是被关在了这里,迟早都会染上瘟疫,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死路。所以在看到她和师兄等人来到时,他们并没有感到高兴。
他们认定染上瘟疫没得治,漠然在此等死。
一想到这些,董嘉芙生出无限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