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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班花之死

    班花的一生,毁在了她最钟情钟爱的班长。

    班花先是毁在了老段手上,这话不是没有依据,而是真凭实据。

    班花的父亲是镇供销社主任,母亲在镇粮站当会计。班花家在集镇来说,最有面子、最为实惠的单位和工作。在那个物资供应凭票、凭指标供应的年代,这两个单位是让人眼红和羡慕的,就连镇长见了他们,也要低头哈腰不敢轻蔑。

    按理,班花考不考大学,对她来说都没有影响,因为父亲和母亲退休之后,可以顶替其工作。也就是说,班花出生无需奋斗苦读,高中毕业之后父亲或母亲退休,她都会顶替工作,成为一名正式的全民职工。但班花在关键选择一步上出现了差错,那就是认准了老段。其实她不喜欢老段,但老段这人心计太多,而且聪明伶俐,心思执着顽强,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那就像手上粘上蜂蜜,怎么甩也甩不脱,还甜蜜美味。即使用水清除,甜味依然留存无法摆脱。

    班花和老段结婚以后,她才发现,老段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老段平时极少刷牙,而且特别爱吃母亲包的韭菜包子,他认为韭菜包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品。而他吃过韭菜包子,牙缝里的韭菜能够保留一周不掉。第二是老段很少洗脚,俗话说不下雨不过河,他是不会洗脚的,这可能是农村人普遍现象:老段农村家乡极其缺水,他们平时做饭吃的水要到三四公里外的池塘去挑,上面还浮动着的小红虫在游动。早晨起来他父亲拿上水桶,挑两担水回来,就吃中午饭了。水对他们来说,比油还金贵,这话在老段村上显得淋漓尽致名副其实。

    他讨厌老段,不喜欢老段。但老段偏偏是她丈夫。老段这人的性格暴躁猴急,往往还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办妥了,让别人没有思考余地 。

    班长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在农村,但他在集镇附近,村上土地全是沙地,主要以经济作物为主,而且家庭条件好,不像老段家里经常还为粮食不够吃熬煎,甚至有时晚上还不吃饭,节省一顿口粮。

    班长家不但肚子吃饱,许多家庭还在集镇附近纷纷修起房子。班长家就是最早一批在集镇周围私自建房的住户。三间房一楼全是门面,或自留经营,或出租都有一些收入。对农民来说,既有门店出租,又有蔬菜收益,许多农民家庭比集镇居民收入还好一些。因为他们有土地,即使没有经济收入,因为有土地有粮食吃,也会混饱肚子。而集镇上收入少的一些住户,还会出现经济紧张,甚至于吃不饱肚子的情况,许多居民为了度日,把自己口粮指标和供应的蜂窝煤指标卖掉,换取部分资金补贴家用,并不是所有居民生活都安逸。

    班花喜欢班长, 但他们不是夫妻,只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班长中专毕业后分配在水利局工作。原水利局长女儿个子不到一米六,体重却有160斤,脸上疙疙瘩瘩,说话土里土气,没有一点姑娘的温柔。听别人谣传,这个女孩其实不是局长和媳妇亲生女,而是局长在外面和别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在局长家里没有地位,局长对这个胖蛋又极其钟爱,生怕受到委屈,必须要为女儿找一个可靠的人,保护关照关心她。于是,老局长看中了班长。

    班长也无可奈何,他进水利局机关后发现,大家都是大学大专毕业,包括原水利局长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听说这个女儿就是她上大学时候和同学生的,因为特殊原因,把孩子寄养在姐姐家长大。当时班长的处境是学历低,没有人脉,他要想在水利局出人头地,必须要过局长这一关,过局长这一关,必须要娶局长女儿为妻,这是其一。其二,班长在这座城市里还没有住房,他分进来时候,刚好水利局家属楼修好正待分配阶段。那个年代,在城市有一套住房,比现在当了县长都荣耀。

    班长为了自己前途,为了有一个安身之处的家,义无反顾选择和原局长女儿结婚。其实,班长和原局长女儿结婚选择是正确的,随后班长从技术员到副局长,然后替代原局长,自己成为局长,一切顺理成章。班长老丈人后来当了县长,退休前,班长顺利成为分管农业副县长。

    班长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悬念和跌宕起伏,只是按程序向前推进而已。

    班花喜欢班长,是因为班长每天用香皂洗脸洗手,洗过脸后,还要用女孩才用的雪花膏抹两次,第一次吸收之后,还要涂抹第二次。在那个年代男人来说,这种情况是极少有的。班长温柔体贴,见谁都是嘿嘿一笑,给人以慈祥感觉。也许他并不认识你,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他会对你微笑和点头,大家都认为班长为人热情没有架子。

    班花就喜欢班长这个性格,任何事情处事不惊。班长也喜欢班花,班花暗恋着班长。

    高中时候班长知道老段要追班花,班长知道老段这人粗糙武断,又有心计。班长学习很好,不愿为无聊事情过早分散精力失去考试机会,那才是一生的遗憾。因此,班长并没有表现出喜欢班花的意思。但班花心里明白,她和班长是般配的。

    后来,班花和老段结婚,班花本身要去供销社最大的百货公司上班的,当时老段正在组建运输队。运输队需要人管理和操持后勤。当时运输队一年有近万元的收入,那个年代近万元收入,标准的暴发户利润,所以她断然放弃了去百货公司工作机会。

    后来,班花父亲退休,应该顶替去供销社工作。当时又和班长打的火热,主要是那个时候供销社正在改制,商品敞开供应,供销社生意断崖式下降,造成供销合作社体制改革,单位转型,当时进了供销社,会出现待业失业,或领取三五千元买断工龄费用,然后漂流社会。

    老段的运输队一年收入用万计算,会计出纳,后勤接待,上级接洽,端茶倒水,陪人吃饭喝酒,这些工作离不开班花。班花在运输队没有任何名分,但每一笔收入都要经过她的手。她很自豪和骄傲。她和老段结婚的时候,约定事业没有成功,在集镇混不出人样时候,他们不要孩子。他们都遵守这个约定。

    但这个约定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当她们有了运输队,年收入过万的时候,认为在集镇上是个人物了,但在县上还不是个人物。当他承包了沙石场,每年有净利润几十万时候,(那个年代几十万可以买两个宾馆),认为是这个县的人物,但还不是市级人物。所以,他们一直没要孩子。

    当班花年龄接近30岁时候,到医院取了避孕措施之后,又怀不上孩子了。

    就在这个阶段,班花知道老段外面有人了。因为老段时不时开始不回家,时不时推口累拒绝和她同房,对她衣食住行不问不看不管。

    这个时候班花不需要老段关心,她有班长在身边。班长顶替原局长,自己当了局长后,几乎每天陪坐在班长身边吃吃喝喝,班花成了水利局门脸与象征。实质上班花和水利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老段运输队利润翻了一番,甚至于翻了两番。

    运输队运费老段说了算,老段是运输定额制定者。老段大发奇财。但老段钱物都控制在手班花手上,老段没有半分钱机动性,甚至老段在外吃饭回来,还需要班花凭票报销,洗浴唱歌票班花一律不予报销。

    老段为了争取经济上独立和自由,曾经给班花下话下跪:他需要与外界交流,和别人走近建立自己交往圈子。班花没有同情和答应老段。

    班花知道,一旦钱到了老段手上,他比班长还坏。因为班长有身份的外衣,而老段没有这个外衣,他会美女成群,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甚至可以把自己打发掉,让自己消失的可能都有,班花不会这样做。正因为班花的绝情和霸道,老段对她彻底失去信任和耐心。

    当班长当了副县长后,明显不那么胆大领她出去,而是有意回避,有意和她疏远,他曾经跟踪过副县长行动,发现班长并没有出格的事情。班长确实工作繁忙,往往中午喝酒,晚上喝酒,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没有体力在外找女人。

    班花最失败事情就是祈求班长和她有一个孩子。班长智商高,人帅气,与她有了孩子,就是当了市长,也在她的掌心控制。班长知道班花的野心和企图:一旦她和自己有了孩子,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班长明白这个企图和意思。每次和班花接触都控制的非常好,都是在体外。但这种事情并不由班长所控制。

    班长在当局长的时候,基本上每周要见一次面,大部分在县城宾馆酒店。班长当了副县长以后,换成了市级和外地或离开本省。

    最后,班长当了县长后,班花难以见到班长的面,甚至连接她电话的机会都很少,改为短信联络,她发十条二十条信息,班长能回一条两条:好,嗯,呵一到两个字而已。甚至有的时候仅会一个标点符号。班花知道她人老珠黄,失去诱惑,或班长另有新欢。

    她曾经跟踪观察过班长,只是工作繁忙,常常中午一场酒,晚上两三场酒的应付,他没有时间,没有机会,更没有体魄应付外面的女人。班花知道自己再不和班长生一个孩子,她的一生将毁于一旦。一是她和老段不可能有孩子了,因为这个时候老段成了家里的过客,一般在家同住,也没有和自己同在一个卧室,甚至他们俩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老段宁可手淫,都不会强迫和班花过夫妻生活,她心知肚明。老段已经对她死了心,没有半点希望和寄托。

    她再次提到两人要一个孩子事情,班长笑着说:这件事情比给你在国外买一套别墅都难。

    班花听闻要在国外买一套别墅。班长就一个县长,能够在国外买到一套别墅吗?

    半年之后,班长确实给班花买了一套别墅。交给她手续时候告诉她:这套别墅就是我们两个人的见证。从此之后我们形同路人,你不要找我求我,我不会去见你纠缠你,我们就此打住。我有我的梦想,我还要奋斗我的前途。为我家族的荣耀而奋斗。

    这时,班花提出一个非分之想:今天是周末,我们利用三天时间,做最后的告别。

    班长答应了,偏偏就是这几天的最后告别,让班花怀孕了。这孩子就是后来的副店长。

    班花坐上飞往国外的那套别墅地方,两个月后查出自己有了身孕。大家都知道班长和班花的事情,但大家又知道,班花是老段的老婆。这个县的所有部局长,甚至工作人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大家不敢说在嘴上,心里明白。

    老段在任何部门,任何单位办事都会顺利通过,就在这短短几年时间,老段生意如日中天。

    当班花再次回到小县城时,班长已经是正处级干部。班长并不满足,认为并没有实现自己宏远之志。

    老段成为全市最大建筑企业,并发展成为集团公司,涉及多个行业。班花开始怀疑老段在外有一个女儿。开始班花只是这样怀疑猜测。后来班花感知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班花打算在短时间内将段氏集团转移到副店长名下。

    班花在国外期间,可能低估了老段的能力与为人。

    老段在修建东城学校时候,班花也全力以赴支持,甚至不惜动用一切人脉关系,为这所学校的建设铺砖添瓦,直到把学校建起,并顺利过渡给相关部门。虽然班花在段氏集团没有任何职位,一分钱都不领取,但大家明白,班花是段氏集团“财务总监”,每一笔资金,每一笔开销必须要经过班花。班花需要提款,老段只需点一下头,连字都不需要签。班花紧紧掐着老段咽喉,让自己动不了。

    老段是聪明人,他不能干让别人掐死的蠢事,他要依着顺着班花,让班花精疲力尽,耗死在段氏集团。

    卖学校的结余资金,全是班花动用人取钱送给领导,甚至动用了银行的运钞车,把钱运到指定地方存放。

    老段明白,一旦出事他一清二白,而班花名正言顺晚年在监狱度过牢狱生活,老段一生就这件事算计对了。

    同时,老段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人身也受到了限制,这件事太大了。

    老段知道,钱虽然不是他提的送的,这一切没有他的签字没有证据,他早有这个思想准备,即使身败名裂也与他无干。

    但钱是从段氏集团出来的,老段是集团实际控制人。

    班花虽然提款送钱,出事之后有国外别墅,她在国外依然是富婆,是一位企业家,是一位强者的主宰。

    超市的短款她报复了段立雅,自己心中的假想敌,这事通过贾空顺利的化解,平了资金缺口,段立雅十多年牢狱之灾列为一个内部事件处理。

    学校轰动事件发生之后,老段审查三个月之后,竟然平安无事回到了家乡,而且依然是段氏集团董事长。这是班花万万没想到的结果。她精心策划和精心组织,精心设计,结果到此出现了意外。

    当班花获得班长通报信说他:道德沦丧,与他人妻长期姘居,重大事件不报告等等,班花彻底垮了。

    班长父亲获得通报信息后,不到两月因病去世,岳母半年抑郁跳汉江而亡。

    班花感到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首先是再也回不了家乡,她在这里除了副店长外,没有任何亲属和熟人,而她也会迅速被引渡回国受审。她知道如此大的金额,222汉江之滨坍塌腐败案件,她是不会活着走出监狱,重见班长那是一件极其渺茫和困难的事情。

    班长的存在和地位她是一个人物,没有了班长,她只是一个祸害。老段会把她当蚂蚁一样摁死在地下。甚至会出现车祸、猝死、失踪的可怕后果。

    她明白这个结果,但她不能告诉儿子。她要和孩子一同上路,与副店长相伴搀扶走完余下的道路。

    她不能让别人伤害自己孩子,她不希望孩子后半生不光彩的生存,她决心已下。

    班花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她想自己的一生过得太过窝囊:虽然有短暂的风光,但整体来说太过窝囊,先是窝囊的嫁给了老段,虽然短暂的风光和班长在一起,但当她40岁以后,班长却弃她而去,甚至和班长睡一晚上的机会都没有。她想女人的一生是可悲的,在40多岁的时候都人老珠黄,让男人唾弃和抛弃。

    而男人在40岁以后正成熟稳重,风流倜傥,被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深深爱着,爱的疯狂。

    男人才是人生的赢家。

    可班长成了人生失败者,虽然班长无情的抛弃了自己,另有 20岁新欢,她成为竞争的失败者,是对女人最大的打击。

    女人一旦苍老变为黄脸婆,再也不会吸引男人,对你缠绵温柔。虽然她吃了无尽最为名贵药丸,甚至打了几万元针剂,依然没有留住青春。

    班花卸掉自己的容颜,把自己高档耳环,戒指,腕表金银首饰等一切整整齐齐卸掉,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然后用湿巾纸一层一层卸去粉脂,站在镜前看着自己眼睛,有了深深鱼尾纹和抬头纹,脖颈已经出现黄色肤色。自己的脸虽然嫩白肤嫩,但脖子已经蜡黄,隐隐约约看见斑块。她知道自己已经人老珠黄,自己的容颜已经再也不可能吸引男人注意,唯一能够引起男人注意的,是她的金钱,而今金钱已经荡然无存,因为她的银行卡,包括她国外资金开始被冻结。甚至发现儿子副店长的出行已经有人跟踪。

    她知道两个人的末日将要到来。她要用本来的面目去见儿子,和儿子吃完最后一顿饭,之后安详的离去。

    她希望对她的通报是意外猝亡,这是她最体面的人生总结。

    班花离去之前,做了一件人生最为正确的事情,就是将一包东西寄给了老段,算是对老段一生亏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