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人生,往往就像是一场即将失控的痢疾。
你认怂也不是不可以,无非是十字街头,脱了裤子蒙着脸就拉。
不过,腰带一解,你省下的一条裤子,丢掉了就是余生的脸面,在男人圈里,就相当于当众承认自己不爷们了。
那真正的爷们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咬着牙挺着。
正所谓,逆旅三境界。
第一种,大潮唱罢过江去,风雨终歇我独立。这种就是夹住了屁股,找到了厕所,成功避险上岸。古往今来,这样能在宦海沉浮中扛下来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像刘禹锡、苏轼就是佼佼者。不但没拉裤子,还能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时候不动声色,吟诗作对。
第二种差了一些,老驴破车千里路,生死垂危亦朝前。明明知道前边没厕所,而且,痢疾已经到了闸门,再憋下去,可能会落个人死屎泄的下场。可咱是爷们啊,死命也得把这泡痢疾憋到车少人稀的荒郊去拉。虽然有些尴尬,有些失态,别人都知道你面红耳赤,是被屎憋的,但最终没拉裤兜子,也没丢了脸面。
还有最后一种,那就是明知山中大虫患,我亦凛然明知山。可能也努力了,但最终闸门失陷,悄然拉了裤兜子。历史上黯然落寞者比比皆是,柳宗元、谭壮飞,难道他们不知道屈服可以求活?可毕竟街头拉屎的那都是小孩儿,大丈夫不可为。
以上三种,不管结局如何,那都能称得上爷们。
我为什么明知道这里可能是个陷阱,可还要坚持来,除了我必须知道吴杨超在搞什么把戏之外,剩下了就是,我罗天不单单要活着,还得十分爷们的活着。因为怕,所以退?那不是老子的风格。
再说了,人生际遇多变化,谁知道水到穷尽是不是天啊。
这不,我都已经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去趟一条血路了,没想到,奴柘这时候出现了。
要知道,奴柘就是个小妖精,不可能独自穿过这万鬼游猎的包围圈。
所以,一定是甲作跟着他来了。
“走,哥几个,是该杀出去了!”
凌云和季岚还一脸懵,心中懊恼,奴柘早不来晚不来,这回来不是送死来了吗?
殊不知,等跟着我一脚踹开了赵公馆的正门,顿时都傻眼了。
只见奴柘端坐在一个四爪巨鸟的脖子上,就好比耗子骑大象一般,威风十足。那奇丑无比的大鸟闪动着巨大的翅膀正在漫天盘旋,身下的万千鬼祟无不惶恐张望。
“罗大哥,这……这就是你说的甲作?”季岚咂舌道:“这未免太大了,简直像是一个直升机啊……不要说咱们几个,就是坐一个排的人马也能坐得下啊……”
奴柘见我们杀出来了,兴奋不已,连连叫道:“妖爷,我来接你们来了。”
说着,双手抓住甲作的脖翎,一个俯冲就朝我们压了下来。
甲作瞪着眼,鼓着嘴,犹如轰炸机一般,那阵势,吓得一众鬼祟抱头鼠窜。
可就在这时候,青坟、闻过还有先前曾见过一面的灵族大长老已经一众援兵赶到了。
青坟声嘶力竭,怒吼道:“不许退,谁敢后退,我就杀了谁。”
闻过则在一旁大声道:“所有人,准备冥弓、刀剑,朝那该死的巨鸟射杀。决不能让罗天和他的残党再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甲作已经从数百米的高空倾轧下来。
那些鬼祟在强压之下,只能硬忍住恐惧,纷纷朝着头顶之上的甲作投掷兵刃。
密集的刀枪剑戟犹如蝗虫过境,银光闪闪,似冰锥倒垂上天。
他们三个不知甲作的战力,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可殊不知,这些慢吞吞飞翔的兵器,在甲作看来,犹如挠痒痒一般,根本没当回事。
只见其双翅猛地一震,就像是飓风袭来,百千刀斧非但没能给他造成杀伤,反而被狂风裹挟着反杀了回去,霎时间惨叫连连,鬼丛死伤大片。
“走!”
我趁势一挥手,带着他们三人直奔甲作。
正要翻身上背,一飞冲天。
青坟和闻过已经认不认可,斜杀了过来。
季岚和凌云两人,二话不说,纷纷拿出了丁兰尺和噬魂剑,分别对准备闻过和青坟。
闻过当然是见过丁兰尺的,瞬间驻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青坟素来狡猾,从不肯轻易陷自己于逆境之地,于是也止步不前。
就这样,四个人顺利上了甲作的后背。
“嘿嘿嘿,你们倒是来啊,要是不来,爷爷们可就走了!”奴柘端坐甲作脖子,龇牙咧嘴,冷嘲热讽。
甲作也颇为得意,巨大的蛤蟆嘴一吞一吐,一下子就把上百的阴魂吞进了肚子。
正所谓,得意之时,不可尽欢。
我朝甲作道:“见好就收,赶紧走吧……”
甲作不以为然,大声道:“怕什么,还怕他们追上天去?”
说着,一个低空盘旋,大口一张,又是数百阴魂。
甲作隶属于噬灵十二部,这些家伙,无不是贪婪成性,显然,甲作此刻有些上头,上次吞噬的阴魂已经被他消化掉了,此刻面对数以万计的阴魂,又犯了瘾。
“甲作,你若把我视作朋友,那就听我的,现在就走。”
闻言,甲作这才意兴阑珊,喃喃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绕他们一命。”
说完,开始盘旋爬升。
可殊不知,就是这须臾之间的耽搁,就差点铸成要命的失误。
那个赭灵的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飞跃上了赵公馆四五层楼高的罗马柱,等甲作盘旋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老东西就以迅雷之势,一跃杀来,两手像是雷公一般猛地一个碰撞,顿时一道独属于赭灵族的金光闪电就砸在了甲作的颌下。
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刺的我们都睁不开眼,甲作痛苦的嘶吼一声,双翅抽搐,一头就朝下面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