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馆,徐云朗请大头吃的饭。
我和奴柘在一旁“作陪”。
全程我们都没有邀请他同行,只是聊了一些其他的事。
因为我知道,他这人一向不愿意插手别人的事,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邀请他,那就是主动找尴尬。
吃完饭,他就走了,天也黑了下来。
我借用的那副面孔,也失去了法力,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说实话,我挺想再去阴阳场看看。
一个是,我挺想念六子的,不知道他现在安危如何。毕竟,六子是上次帮我袭击青面他们的,我以为经过上次一闹,海城就安全了,可没想到,这么快死灰复燃,那作为我的帮手,六子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
其次,我格外想知道,青面走后,是什么人在海城耀武扬威。
但又一想,只要我去,见了可恶的人,可恶的事,难免会忍不住出手。万一再把自己暴露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思之再三,我还是忍住了心里的躁动。
这时候,绝对不能闹出岔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不了,等从海上归来了,再搂草打兔子地杀进去看看。
休息了一整晚,我们人妖鬼三个的精力都得了前所未有的恢复。以大头的名义,去市场采购了一些我们上船之后要用的东西,然后就去金山嘴渔村了。
还在路上,陈海生就也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夜之间,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看来这家伙心里盘算这件事也时间不短了。
不过,陈海生告诉我,他没能要到那块石头,甚至还和他爷爷吵了一架。老爷子不允许他出海,他怕没人给陈家留后。
到了金山嘴码头,让我们诧异的是,徐云朗竟然也在。
“老徐……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你是送我们的?”
徐云朗一笑道:“我啊,最近没什么生意,思来想去,你们到了海城,总算是客人,我也抓着这阵子闲暇,尽一尽地主之谊。怎么样,欢迎我吗?”
“那当然欢迎啊!”大头脱口道:“添个猴儿还多把子力气呢,更何况是你您啊……不不,我的意思可不是骂您是猴,我是说,多个人,总比多条狗强……不不,我是说,多了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呸,我这是怎么了……”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我朝徐云朗道:“欢迎之至。另外,此番出海,按你日常收入的三倍给你酬劳。五万块,怎么样?”
徐云朗笑道:“那你就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在海城,给人破祟,三十块一次。嘿嘿。行了,我已经问过海生了,如今上船的力工,一般一天六七八块,要是能顺利回来,你就按照一天留白给我钱就行。另外,今天这半天就算了,当我给你们打个折……”
众人不禁一笑。
上了船,踏上甲板,吹着海风,我和徐云朗站在船头,看着水天相交的远处,莫名的有些兴奋。
以前都是在山里讨生活,没想到,这次竟然下海了。
“老徐,谢了!”我郑重道:“我知道,你这是觉得我们人少,而从老渔王的描述中可以知道,真要是能找到那岛屿,也一定是危险重重,你这是帮我们大忙去了……”
徐云朗淡淡道:“实话实说,我有私心,我这辈子没离开过海城,以后也不会离开,可现在的海城,乱啊。我想让它安稳下来,我想让那些黑·暗势力滚蛋。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干不过他们,我能做的,就是给你打打下手,让你帮我完成心愿……另外……呵呵,其实有时候也有点羡慕你,呼朋唤友,走南闯北。我呢,习惯了一个人,平时还挺享受这感觉,但有的时候,总会有些无聊……跟你们去海上瞧瞧,打发打发孤单。”
奴柘走过来,拉过徐云朗的手掌看了看,嘀咕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徐先生孤单啊!”
徐云朗一笑道:“孤单不孤单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你看看,你这手掌多大?跟个蒲扇是的!”奴柘道:“大头的手机里不是有首歌唱了吗?人越掌大……越孤单。”
靠,好冷的笑话。
可徐云朗愣了几秒之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几乎岔了气。
说到底,他和奴柘其实是一路人,虽然混迹于尘世,满目风尘,貌似圆滑,可骨子里却很干净单纯。
准备了一会,陈海生也拿到了渔船出海的证书,一声汽笛,放了鞭炮,锈迹斑斑的渔船就要起航了。
就在这时候,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徐云朗赶紧朝海生呼喊:“快,你爷爷来了……”
陈海生皱了皱眉,大喊道:“爷,你来做什么?我和你说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去。这么多年了,我做了多少次的梦,就梦见我爸爸在海上等着我呢。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他,等以后这渔船卖了,我……我也就死心了,再不做这梦了。你回去吧……拦不住我。”
老爷子喉头耸动了几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几颗。
“你个小混蛋,真是要气死老汉啊。”
可嘴上骂着,他却从身后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一尊一尺高的后天娘娘神像,另一件则正是那块特殊的石头。
“滚下来,把这个带上,还特么的出海呢,不带后天娘娘出个屁的海!”
陈海生不禁一笑,赶紧下了船,将东西接过来,郑重道:“爷,你放心,我肯定能回来,让你抱重孙。而且,我有预感,我爸他就在等着我呢……”
“重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我孙,你得给我回来!”老爷子用烟袋锅子给了陈海生一下子,转身回去了。
亲情就是血脉。
陈海生冒这次险,无非就是想尽一尽为人子的血脉责任。
而我呢?
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