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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熙的心情很复杂。

    因为在她躲避裴征伸来的手,被他攥住肩膀往回拉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都算说轻了。

    一低头,连内里的抹胸衫都解了系带。

    蔽体全靠两件交叠的外衫。

    她恼羞成怒:“你干的?”

    裴征挑眉:“你失忆了?”

    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翻个身,一手将碍事的粉纱罩衫褪去,露出起伏的后背。

    在竹青色薄被的映衬下,光洁,白得刺眼。

    正中心,一颗小痣如汪洋中的岛屿,清丽得摄人心魂。

    他的拇指落在那小小的墨点上。

    “你跟云慕晟什么时候有了牵扯?”

    不知是因为他微凉的手指,还是他的话,江熙浑身一颤。

    “他方才将你劫至无人的荒殿,似乎在找你身上的印记。”

    裴征推算道:“上一世你在福音寺与他初遇,勾引他了么?”

    江熙愤恨地回头,瞪着他,“那一次我差点送命,勾引他有什么用!”

    他眼睛里流淌着温情的光泽,干燥的指腹忽地用力按了按,“他找得很熟练。”

    难道云慕晟对最初的原剧情有印象?

    江熙心虚,把头转回去,伏在枕头上冷笑:“那你该问他,何必来审我。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不想暴露剧情中还有一个官配cp的秘密。

    一来云慕晟很像个打酱油的,二来说不定有那么一天能当作底牌。

    身后的手顺着她的脊柱抚摸。

    痒痒的,凉凉的。

    像是在点数她的脊椎骨。

    一节节往下,点到她腰际。

    江熙打个激灵,再也忍受不了心头发毛的感觉,抱起衣服胡乱系起内衫的衣带,一层一层穿上,往床下跳。

    标志性的翠色纱帐、华丽的雕花立柜、绣着大朵繁花的青色短毛薄毯……

    很明显,这里是南桓之人暂时落脚的寝宫。

    “快走吧,刚才我听说有人要来这边。”

    江熙急切地想逃离这里。

    “作为盟友,你对本王可不够真诚。”

    身侧传来一声低笑。

    下一秒,这座宫殿外传来尖厉的高喊:“皇上驾到!”

    密集的脚步声让江熙脸色一白。

    她捡起绣花鞋,拽着裴征就把他往床边的高柜里塞,“快,快进去!”

    “顾清遥告密,他们来捉奸了。”

    江熙咬住颤抖的嘴唇,眼中满是失望的沉痛。

    裴征顺着她的力气,踩着柜木往里挤,在她合上柜门前,将她一把捞进黑暗,推倒在身后叠放整齐的衣衫上,反手将柜门关严实。

    “别担心。”

    迥然不同的香气里,他伸手落在她的心口,低下头,似乎在聆听她心脏咚咚直跳的声音。

    “你害怕被发现?比起顾清遥,本王给不了你庇护吗?”

    “不!”

    江熙推开他的手,强调道:“顾清遥很安全,他是个没有仇敌的角色!”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她宁可嫁到南桓去,离这个大昭里的纷乱越远越好!

    “是吗?可真令本王羡慕。”

    裴征卷起她的头发,手指轻抚她的下巴,将她压在那高高摞起的衣衫堆里,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对着江熙近在咫尺的脸颊吐出呼吸。

    他在昨夜,拒绝了南桓六皇子的私下求见。

    这一举动无异于宣告他主动中断和南桓长达近五年的地下联盟。

    也意味着身为大昭弃子的他,放弃了此刻对于他而言最好的翻身助力。

    接下来,无论南桓找上谁充当内贼,大昭被攻破吞并的那一天,他的手上都不会有血迹。

    他会以最无辜的形象,在这一世沦为受害者,亲眼看着江熙目睹山河破碎、所爱皆失后崩溃,然后再向她递出同盟的邀约……

    门外,阵阵脚步声径直穿过,纷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敲击着江熙的神经。

    直到远处另外一扇门被推开,闯入宫门的动静越来越大,隐隐传来宫女惊慌无措的哭喊,而此处一直鸦雀无声,江熙才纳闷:“这里不是南桓六皇子的寝宫?”

    “当然不是。本王只是将你带回来,看看你觉得安全的顾尚医,在自己的前途面前可会一路保你。”

    裴征语调轻松地说:“那边床榻之上躺着的,是年轻气盛的南桓十一皇子,以及一名大昭的可怜宫女。”

    江熙捂住嘴巴,在黑暗中吃惊地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模糊的面容轮廓,想问一句“你怎么做到的”,又觉得恭维了他,于是默默将惊愕咽回去。

    他察觉她的意外,“江熙,你觉得本王会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这话很像敲打,江熙没有回应。她满脑子都是云慕晟当众被揭露时的窘迫,偷鸡不成蚀把米,轮到他身败名裂了,活该!

    “方才之事,你当真不记得?”裴征问,“你中途分明醒了。”

    “啊?”江熙遮掩:“我可能撞了脑袋……”

    她确实没印象。

    不应该啊。

    是因为加速包吗?细枝末节的情节连她也都一并跳过?

    江熙分神的刹那,裴征低头寻找她的唇。

    她偏头躲开,急促地呵斥:“你干什么!”

    “本王救了你,没有奖励吗?”

    “我可没请你救!”

    江熙抬手捂住他的嘴。

    要不是怕发出声响,被人拐进来一探究竟,她一定会把他从这黑闷闷的柜中踹出去。

    裴征在江熙的手心落下一吻,在她气呼呼甩着手后躲时,一手扶上她的后脑,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微张唇贴上来。

    他在间隙中喘息,安抚她的抗拒,一边五指滑进她的指缝,与她掌心相扣,一边低声笑劝“不用跟本王客气”。

    裴征知道江熙有事在瞒着他。

    没关系。

    他远比她想得要更加能干,也跟她耗得起。

    抛开明里的手段,暗处他也“功劳赫赫”。

    派人在城外射击谢荷,让她负伤,促使沈昱不得不站队,摆明立场,来对谢荷进行保护,增进二人的感情。

    隐晦地挑唆圣上重用湘王,为接下来的恶战做准备。

    今日,在顾清遥未放出口风时,他已故意散布江熙被云慕晟诱拐回宫的消息,引人前来主持公道。

    还有,在那间萧瑟无人的冷殿,云慕晟伏跪在地,毛手毛脚地将江熙剥了个大半,急切求证她背后小痣时。也是他主动出面,居高临下地一一指出江熙腿侧、胸口的隐秘印记。

    那小子原本的志得意满,被他从容移动的指尖击溃,变得紧张且焦躁,重新抬头时,盯着他的一双浅色眼眸攒满了抵触的怒意。

    为什么愤怒呢,本来也轮不到他分一杯羹。

    裴征觉得,自己好似坐在一个绝佳的位置,看着各方人马徒劳奔命。

    正如他此刻将江熙压制在身下,身心两方面向她灌输着他很可靠的理念,也许她晕晕乎乎,正在心底感激他的出手相助。

    唯一让他略感不安的是,今日江熙中途醒来,直勾勾看着云慕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畔,用一种柔软无力的声音请求他带她去南桓。

    那个眼神,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也不是不相熟的生硬,而是看透关系般的隐隐笃定的祈求。

    她从没有这样看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