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多日,此番回府,江熙对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倍感可爱。
一想到有朝一日要从这里逃出去,她还有些留恋。
回府当晚,阿翠就跟江熙如实汇报了谢荷和顾清遥的交集。
约摸十天,他们见了六次面。
每次都是在府中下人面前,从未有过私交。
顾清遥对谢荷的琴技青眼有加,次次见面都要赞赏,还托在外游玩的友人托运回一把用料考究的琴,赠予谢荷。
谢荷当面收下,事后却又拒绝,请小厮转手还予他。
其余二人再无联系。
就这?
没了?
江熙恨铁不成钢。
顾清遥这个二愣子也太不争气了,给他机会都不中用啊!
就这温吞的性子,怎么敌得过越发得势的沈昱?
看来,还是得她出手,趁沈昱如今抽不得身,快把谢荷塞到顾清遥手里去!
江熙挑了个沈昱不在府的日子,将许久未见的谢荷和顾清遥挨个约见在自己院里。
先是谢荷。
她依旧温婉,身形纤瘦,穿着一身喜庆些的粉衣从门檐下走进。
腰间,殷红丝绦勾出杨柳细腰,系出结扣,向下垂落,随着步履而摇动。
清素的发间不着钗饰,仅是唇角含笑,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和沈昱真是相配啊。
江熙瞧着那清水出芙蓉的倩影穿过院落走近,在她颔首行礼时衷心感叹。
她下意识从藤椅上起身。
阿翠在一旁为她摇扇。
“近些日子如何?”
和原女主相见,气势上要矮一头似的。她假装自己很忙,把方才喝过的茶杯收进托盘。
“湘王府福气养人,自当滋润。”
谢荷眉眼弯弯,说话间温声细语,将手里的漆棕食盒递给婢女。
“听闻郡主此次受惊,我给郡主带了安神的粥食。内里磨了核桃、杏仁、桂圆和茯苓,想来有些味苦,可伴着干果一同吃些。多养两日,兴许郁结可散。”
江熙着实受宠若惊。
谢荷像沈昱对她一样恭顺,她却并没有被欺骗的不适感。
原剧情里,谢荷对她始终都未有仇恨。直到江熙害死了她腹中第一个孩子,她才彻底对江熙冷脸,旁观沈昱将她撇在深宫成为怨妇。
“听说你跟顾清遥走得很近?”江熙先发制人。
“子虚乌有。”谢荷风轻云淡地一笑,“郡主请放心。”
她放什么心?
难不成误会她跟顾清遥有一腿?!
江熙急得解释:“本郡主最讨厌那般假模假样的人!”
谢荷点头,“那我定与他保持距离。”
江熙怪自己口不择言,“也不是,他,他人还挺清正的,医术也不错,你要多了解他。”
“嗯。”
“再说,我听说他十分欣赏你。”江熙重新镇定,找准突破口发起攻势。
闻言谢荷抬头看着她,“略喜琴声而已。”
“你不要谦虚,这样吧,顾尚医这些时日宫中王府折腾,定是劳累。你便每日与他一叙,弹琴饮茶,替他解闷解忧吧。”
“郡主,如此这般,只怕会打扰顾尚医。”谢荷蹙眉。
江熙只当听不出谢荷的委婉拒绝,“这等美事,他定然会应允。”
等谢荷锁眉离去,没一会儿,一身草药味的顾清遥就踏着门槛走进来。
他只身一人,空手而来。
江熙把方才谢荷送她的那碗粥推到方桌边,示意他坐下尝尝,“谢姑娘特意为你熬制的安神粥。再不吃,可要凉了。”
昨夜陈太医归乡路途传来噩耗,过山路时坠身入崖。一宿没睡的顾清遥,想要赶往师傅葬身之地,却被驳回离京的申请。
对外借口说是一位妃子临盆在即,还有五公主受伤回京。
实际上,顾清遥心里门清,是因为皇帝病情越发危急,已经到了每日药浴的地步。这种时刻,他绝不敢放任继承陈太医衣钵的自己离开身边太远。
这边湘王府又急着吊住沈母一口气,好让江熙和沈昱拜堂成亲,他亦是难以推脱。
偏偏应付完沈母,江熙还要将他叫至住处,只为了调戏他喝一碗没什么大价值的粥。
顾清遥不去看坐在婢女扇下的江熙有多悠闲,一把端起桌边那骨瓷碗,喝酒似的,仰起头,喉结滚动,嚼也不嚼,就这么将这碗稀稠适中的粥吞入腹中。
江熙看呆。
说是谢荷送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又没人跟你抢!
“可以了么,郡主?”
清凉的树下,顾清遥将碗重重放回桌面,碰出响声。
他面无表情,树叶的影子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花瓣似的粉唇上闪着晶莹的水泽。
“如果郡主当真日日无事,可去查探郡马爷与太子殿下的私交。此事隐蔽,但我对郡主但说无妨。前日太子殿下将郡马爷邀至东宫,足足留了三个时辰。”
“他当真如你所见的那般清白,还是另有所图,郡主你可多加思考这些。而非在即将成亲之际,还要与我纠缠。”
说完不客气地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不是,她就叫他来喝碗粥,还没开始问话,他怎么就开始自爆剧情了。
太子找沈昱,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寺庙里的纠纷,可能放心不下再多盘问一番。
这有什么可查探的。
江熙莫名其妙。
哦,她懂了。
定是吃了谢荷的粥,心生羞涩,急于找借口离开。
江熙放下心来。
害,这小子也挺纯情的,就是得多找时机教他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