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无论是那黑白灰的同化，随时可能失去立足之地的低重力环境，还是那些四处飘荡的灵界生物，都是无比巨大的威胁。
将另一个人一起拖入灵界，则是更加冒险的行为。
灵界中的王锦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只有自己的技巧与智慧，以及这次击杀计划的关键——守门人的密钥本身。
进入灵界那一瞬间，王锦明白了尤金的力量来源，也明白了他身体里那些鼓声是从何而来的。
“啊…啊！！”
尤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片黑白灰的世界。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他捂住脑袋，放声怒吼。
同样跟着怒吼的，还有他身体里那些灰白色的影子。
尤金被同化的很快，他整个人呈现出浅浅的，有些透明的灰色。
所以王锦能很清晰地看到他体内那些灵界生物。
半透明，并不巨大，丑陋凶恶，有点像是没了翅膀的大型蝙蝠。
迄今为止，就是这些东西在尤金体内发出恐怖的冲击波。
他自己也是面巨大的鼓。
咚！
咚咚咚！
轰鸣声迅速扩散。
灵感预警开始闪烁，王锦能同时感受到不下十股恐怖的杀意。
那是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的灵界生物。
天空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日月般巨大的眸子，它微微转动，向这边投来目光。
王锦的瞳孔缩了缩。
灵界行走必须尽可能保证安静。
像是尤金这种直接开始敲鼓的，万一真把什么东西吸引了过来，绝对是死路一条。
还是永远无法安眠的死亡。
当然，王锦现在没心思关心鼓点，也不打算考虑什么时候会有不得了的灵界生物过来把他们一口吞了。
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仍旧是尤金本身。
这家伙到灵界简直跟回家一样，他仍旧能够进行攻击。
情况甚至变得更糟糕了，王锦不得不以普通人的身体面对尤金接下来的攻击…才怪。
扛不住不说，在灵界跟人打架本身就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王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尤金动手，灵界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再见了。”
王锦深吸一口气，撒腿狂奔。
向着码头的方向。
——
骨碌碌…
二十面骰再次转动。
“17。”
威尔康挥出的霜矛速度快了几倍，带起了风雪虚影。
嘭！
当！
鱼竿和霜矛交错着横斩，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
科尔伯格步步败退，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气息也逐渐紊乱。
水手们没再上前帮忙，他们看得出来，胜负已经没悬念了。
咔！
鱼线被斩碎，科尔伯格用来格挡的左手被砍出深深伤口，却并没有彻底折断。
葵伸手强行握住了矛尖。
威尔康眯了眯眼睛，将霜矛猛地向后一扯。
于是几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掉落在地，葵闷哼一声，面色苍白地向后退了两步，跟科尔伯格靠在一起。
背靠着背，勉强保持着站立。
“还是不服输吗…你到底在等什么？”
威尔康皱着眉头，伸手摩挲着吊坠上的二十面骰。
这是件怪谈物品，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二十面骰比较特殊，只要投出十以上的点数，就能将代价“豁免”掉。
“如果想等我被副作用杀死，那么很可惜，你们算盘打错了。”
迟迟没能杀死科尔伯格，哪怕是他也有些急躁。
威尔康深吸一口气，再次掷出骰子。
骨碌碌…
“知道吗，威尔康，这世界上有两类人对运气很敏感。”
科尔伯格吐掉嘴里的血沫，看着半空中那个不停转动的骰子虚影。
“除了阿丽莎那个赌徒，也就只有我能看出来…你马上就要把自己的运气用尽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这次会是大失败。”
“呵。”威尔康眯了眯眼睛。
确实有可能会大失败…可那并不会怎么样。
科尔伯格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就算命运想救下他，也没有能拿出的筹码。
不过，
威尔康深吸一口气，拎着霜矛猛然前冲。
他不想等二十面骰出结果了。
就算没有加成，他也能费点力气强行杀死科尔伯格。
骨碌碌…
骰子的转动逐渐减慢，威尔康手中的短矛即将刺穿科尔伯格的身体。
就在这时。
威尔康心中突然升起整整恶寒，他瞳孔缩成两个细小的点，动作为之一顿。
他记得这种反应。
这是赌徒特有的预警。
“奥涅罗啊！赐予我海浪般的伟力！”
轰！
带着旖旎之光的重锤横飞而来，将威尔康前冲的脚步硬生生挡住。
“先生们…毁坏公物，制造混乱，非法伤人…你们得跟我走一趟。”
神化状态的海瑟薇面色严肃，缓步加入战局。
威尔康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骰子虚影。
“1。”
大失败。
——
咚！
咚咚咚！
令人心神震颤的鼓声在灵界中肆虐。
王锦确认了一点。
尤金并不具备主动脱离灵界的能力，想做到这种事必须要用到“守门人的密钥”。
这把钥匙在王锦手上。
只要跟尤金拉开足够的距离，保证自己打开灵界之门时对方跟不上来。
那么这位“鼓手”就会彻底留在这里，成为灵界的一部分。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转弯的瞬间，王锦回头看了一眼，眉头深深皱起。
尤金体内那些灵界生物正在往外钻，推动他前行。
王锦对此很感兴趣，可以现在并不是感兴趣的时候。
尤金跟他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短。
“站住！站住！我的鼓锤！”
尤金大吼着，阵阵鼓声再次爆发而出。
几乎是同时，王锦看到有什么东西边上飞速逼近。
那是只怪模怪样的灵界生物，狮身鸟头大翅膀，有点像传说中的狮鹫。
此刻，这只灰白色的狮鹫眼神犀利，面色狰狞，显然是被尤金吵的不胜其烦。
在狮鹫身后，是另外几十只灵界生物。
追逐的队伍变得愈发庞大。
不，不仅仅是追逐。
那些灵界生物的速度各有差异，其中最快的在几个呼吸间就追上了尤金，开始对他进行攻击。
还有另外几个没事干的，逐渐将目光转向了王锦。
“淦…”
王锦啧了两声。
他不知道灵界生物到底是怎么个东西，也没心情在这里跟他们打一架。
不想被追上，那就只有…
低头看了看即将变成灰白色的血迹，王锦抽出匕首，在面前狠狠一划。
划痕处逐渐形成大门，缓缓敞开。
王锦像是冲过了头，直接从大门旁边掠了过去。
尤金并没有多想，那些灵界生物的攻击让他身上的伤口迅速褪色，马上就要被彻底同化。
王锦打开的门反而能让他捡回条命。
嗖！
尤金消失不见。
灵界生物几乎是同时将视线转移到了王锦身上。
那些各式各样的灰白色怪物张牙舞爪，带着浓重无比的敌意，冲向这名入侵者。
风声呼啸，无穷无尽的压迫感潮水般扑面而来。
王锦深吸一口气，伸手在面前比划几次。
仔细确认好了位置，他才用匕首在面前划了划。
嘎吱。
“门”再次敞开。
狮鹫恶狠狠扑过来的同时，王锦消失不见。
——
嘭！
王锦重重落在地上。
这次追逐是他在灵界中行进距离最长的一次，也是最惊险的一次。
当然，真正的危险不只在灵界中，还有脱离灵界后的副作用。
强行睁开眼睛，王锦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异常，这才散去了围绕在身上的绿神气息。
而尤金…
王锦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店铺。
店铺的一角贯穿了尤金的身体，从左肋一直到右侧肩膀。
说是贯穿其实不太合适，尤金跟房子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他的半边身子像是直接从上面长了出来。
这有点像是游戏中常见的穿模，只是尤金穿的血肉模糊。
第一道门是王锦故意开在这里的，他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行了…尤金…”
王锦强行撑死身体，努力辨认着尤金的方向。
他想着直接扔个震爆弹过去，可惜完全看不清东西。
能从那些扭曲的线条中辨别出尤金，完全是通过离开灵界前那次定位。
“让我离近点…然后…给你个痛快…”
“噗…咳！”尤金还没死透。
这家伙曾经似乎经常出入灵界，对这种天旋地转的副作用有了些抗性，所以他能抬头看着王锦。
“哈拉尔…你会后悔的，你不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哈！”
“我不仅仅是威尔康的船员…”
“噢对，说起这个。”
王锦喘了两口气，脚步加快了许多。
“理查德·森，他是我朋友。”
迎着尤金震惊的目光，王锦毫不犹豫地将匕首送进了他的眼眶。
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刺击。
眼球爆裂，粉碎的脑组织混合着玻璃体从眼眶中流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王锦并没有停手。
他认认真真砍断了尤金的头，又用猩红武装将其彻底清理干净。
哪怕顶着天旋地转的副作用，他的动作依旧干净流畅。
做完这一切，失去方向感的副作用终于减轻了些许。
王锦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