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往周围瞥了眼,才发现周围根本没人,只有皇帝的贴身太监黄经在。
其他人,都已经遣散。
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一想到皇帝的器重和托付,韩世忠也放下求战的心思,表态道:“官家,我愿意留在东京城。”
“官家在外,满朝公卿如果都支持太上皇,臣会暂时引而不发。”
“等官家凯旋归来,不论何等情况,臣都会打开城门,迎接官家入城。”
“这一座东京城,因为有官家,才有了光彩。大宋也因为有官家,才有了未来。我等武人,更因为有官家,才有挥洒热血的地方。”
“臣誓死追随官家。”
赵桓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亲自为韩世忠斟了一杯酒,递过去道:“朕有良臣,后方无忧了。”
韩世忠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郑重道:“臣韩世忠,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又聊了聊其他殿前司禁军的兵饷和粮食等,嘱咐韩世忠一定要掌控好禁军,因为禁军是立足的根本。
一切安排完,韩世忠和岳飞离开了,赵桓眼中流露出期待神色。
太学安排了!
禁军也安排了!
除此外,朝中的主战派是铁定支持他的,因为只有他才支持抗击金人。
现在张邦昌、李邦彦和李梲等人被杀,投降派的人衰弱。就算赵佶回到东京城,没了趁手的人,也无法控制局面。
顶多仗着太上皇的身份吆五喝六。
接下来,等着赵佶自己钻进来。
赵桓思考的时候,没过多久,黄经进来道:“官家,王宗濋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黄经去通知,没过一会儿,王宗濋风尘仆仆的来了,行礼道:“臣王宗濋,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舅舅不必多礼,天都黑了,舅舅可曾吃饭?”
“还没!”
王宗濋摇了摇头。
不提不知道,一提肚子就咕咕叫,饿得有些发慌了。
王宗濋得到抄家的命令,就带着人查封李梲等人的家,挨个抄没李梲、丁岩和邓迁等人的府邸,忙到了现在才结束。
赵桓也听到王宗濋的肚子叫,笑着吩咐道:“黄经,去让人送一些晚膳来。”
“遵命!”
黄经安排了下去。
王宗濋要禀报,却被赵桓阻止,说道:“不急,舅舅吃饱了再说。”
王宗濋听得心中感动。
官家仁义啊!
不一会儿,就有内侍鱼贯而入,送来了酒肉饭菜。
赵桓招呼着王宗濋吃饭,在王宗濋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给王宗濋夹菜。
王宗濋吃饱喝足后,行礼道:“官家隆恩,臣感激不尽。”
赵桓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这一趟抄家,抄出了多少钱?”
王宗濋道:“官家不妨猜一猜?”
赵桓思考一会儿,忽然道:“恐怕不会低于两百万两银子。”
王宗濋解释道:“官家太保守了,臣抄没的钱财折合后,足足八百万两银子。”
“单单是户部尚书李梲家中,就抄出六万两黄金、一百八十万两白银,还有诸多的地契、珍宝玉器。”
“这些个户部的官员,都是蛀虫,一个个嘴上叫嚣着没钱,实则富得流油。”
“臣抄没李梲家中钱财的时候,发现刚有人送了李梲银子,连箱子都还没有打开查验,是看到箱子中的纸条,才确定了对方。”
“李梲贪赃枉法,知法犯法,靠户部吃户部,情节恶劣至极,实在是该杀。”
赵桓也忍不住大怒。
都是他的钱!
这些个蛀虫该杀。
赵桓问道:“所有涉案的钱财,查证清楚了吗?”
王宗濋点头道:“全部都查清楚,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发生了户部挪用国库钱财的事情,查抄的钱是否全部上缴国库呢?”
赵桓直接道:“还是交付国库,让户部管理。接下来要和金人打仗,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国库没钱,户部也无法运转。”
王宗濋有些遗憾,却也点头应下。
赵桓继续道:“舅舅来得正好,朕要御驾亲征,舅父带着殿前司的主要力量,随我一起出战,去前线主持战事。”
啊!!
王宗濋听得惊呼出声。
他皱起眉头,急切道:“官家好不容易才登基当了皇帝,现在贸然离开东京,后方空虚,岂不是给太上皇机会吗?”
“太上皇起程回到东京,必然会夺权。”
“没了稳定的后方,甚至太上皇要掣肘,官家在前线会很危险的。”
“臣反对御驾亲征。”
“官家要处理李邦彦等人,要和金人死战,亦或者要和金人谈和,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臣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唯独离开京城不行,必须确保官家皇位的稳定,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官家,就算是太上皇也不行。”
赵桓眼神欣慰。
为什么历朝历代,皇帝都喜欢用外戚,因为外戚捆绑在皇帝的身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外戚有外戚的问题,太监也有太监的问题。
实际上任何制度都不稳定,都存在风险,只是看所在的时代背景,以及人罢了。
一切还是看人。
再完美的制度也要看人。
赵桓嘱咐道:“舅舅放心,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中。我之所以离开东京,是为了把太上皇引回来,彻底解决太上皇的掣肘。”
王宗濋将信将疑道:“能行吗?”
“能!”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到现在这个地步,赵桓各方面都已经安排了,连赵佶的爪牙也是该砍的砍了,赵佶回来也掀不起大浪。
王宗濋迟疑许久,点头道:“臣听官家的。”
赵桓吩咐道:“舅舅尽管放心,你去好好休息,等着和朕一起讨伐金人。”
王宗濋道:“臣会尽快完成李梲等户部官员家产的清点,把所有的物资、钱财和地契等入库归公,一切安排完就随着官家出征。”
赵桓吩咐道:“去吧!”
王宗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起身告退。
赵桓安排完王宗濋的事情,已经是夜色深沉。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去皇后的寝宫。”
黄经安排了下去,赵桓则是换了一身常服,一路往皇后的寝宫仁明殿去。
刚到仁明殿门口,皇后朱琏带着太子赵谌等候多时了。
朱琏率先行礼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谌一张娃娃脸很是严肃,一丝不苟的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赵桓朝朱琏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九岁的长子,揉了揉赵谌的脑袋,问道:“最近读什么书?”
赵谌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最近读《春秋》。”
赵桓赞许道:“读《春秋》很好,读春秋,方知大义。等朝政稳定,朕让杨相公教你读书。”
杨时的才学是极好的。
历史上,杨时没有得到器重,转而去传授学问,才有了传道东南,成为闽学鼻祖。
后世的朱熹,和杨时也有关系,因为主席的父亲朱松,是杨时弟子罗从彦的弟子。
朱熹从小就接触杨时、罗从彦的学问,整理了这些学术,为自身的学术奠定基础。
在教育上,杨时是极好的。
朱琏一听赵桓的话,心中也是欢喜,连忙道:“谌儿,还不谢谢你父皇。”
“多谢父皇。”
赵谌连忙点头行礼。
赵桓笑道:“你是朕的儿子,给你找老师是朕的责任,不必道谢。你要读书,却不能光读书,要习武锻炼身体,练武也不要荒废,明白吗?”
赵谌原本的性格比较柔弱,因为赵桓最近的关心,父子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赵谌才开朗了些。
赵谌说道:“父皇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朱琏摆手道:“官家别站着,入宫吧。”
赵桓背着手进来,朱琏和赵谌母子也跟着进来。
一家三口聊着天,说着些趣事儿,赵谌也颇为活跃,说着读书的情况。
八九岁正是玩闹的时候,性格比较活泼,之前碍于本主软弱,对儿子却非常严苛,让赵谌处处被压抑。
如今赵桓放开了管束,对赵谌的关心也多了,父子关系自然不一样。
聊天许久,朱琏主动让人带着赵谌下去,柔声道:“妾身听人议论,说官家要御驾亲征吗?”
“是!”
赵桓点头回答。
朱琏有刹那的恍惚,却郑重道:“官家做了决定,妾身自然全力支持。如果官家在前线有任何的不测,妾身绝不独活,必定为官家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