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百姓,修罗地狱?
顾正臣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收敛了轻视,问道:“这是何意?”
容音迈步走向顾正臣,清澈的双眸闪动着光:“白莲教中有上下等级,也有明确分工。即便是你抓了我姐姐,也不能连根铲除文登县所有白莲教众。只要有一人逃出去,他便是一把火,阴燃在民间,直至起风时,会再次燃烧起来。到那时,死的人会更多。你总有不在登州府的时候,而他们,却扎根在这里。”
顾正臣手腕微抬,盯着走来的容音:“所以呢?”
容音停下脚步:“我憎恨白莲教,但我不能失去姐姐。所以,我可以将白莲教的天王、金刚、教众一应名录交给你,助你铲除文登县所有的白莲教人。条件就一个——放过我姐姐。”
顾正臣站起身来:“你能拿出名录,你姐姐也能,王妹邦估计也可以吧?”
容音摇了摇头:“除了我和姐姐,没有任何人知道完整的名录。但我姐姐她是圣女,坚信弥勒下生,你们想从她口中拿到名录,根本不可能。所以,只有我能帮你。”
“若是我不答应,你要动手吗?”
顾正臣暼了一眼容音腰间的短剑。
容音退后一步:“相比留下无穷后患,害了这里的百姓,放走一人,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顾正臣抬起手,翻动着铜钱:“因为在我看来,白莲教名录中的人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圣女的危害。天王、
金刚、教众没了可以再封,随时能有。可圣女这种人,尤其是持柳这种有心机、谋略,又长了一张祸水级的脸,不能留下。”
对上一群羔羊和一只落单的狼,是人都知道狼更危险。
容音退到了书架旁,暼了一眼门口方向,对顾正臣道:“如果你坚持杀了我姐姐,那我只能说,你将永远不可能知道白莲教关于颠覆大明的阴兵计划!”
“阴兵计划?”
顾正臣皱眉。
容音隐在书架之后:“定远侯,佛母去过金陵,她才是白莲教中最为疯狂的人,也是山东白莲教的缔造者。她的秘密,足够换我姐姐一条命了。否则,姐姐死时,我便投奔佛母,今生今世寻机杀你满门!”
顾正臣脸色有些难看,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威胁了。
佛母吗?
听这名字就令人头疼,历史中永乐时期的唐赛儿便是白莲佛母,不仅武艺高强,还懂兵法,几次官兵进剿都被打败,折损了一些高品阶将官,哪怕是最后官军平息了白莲教作乱,可最终也没抓到唐赛儿。
善于折腾,折腾起来破坏力还很强,完事了还能全身而退,这就有些恐怖了。说到底,还是白莲教在底层扎了根。
唐赛儿距离出世还早,可容音口中的佛母却已经在活跃之中了。
去过金陵,意图颠覆大明!
这样的人绝不容小觑。
“所以,方克勤突然出现在文登,是你喊来的?”
顾正臣突然问道。
容音敲
了敲书架:“是我让人将方克勤送去了消息。定远侯,我从茶坊、酒楼、商人,还有官吏口中,听过你很多故事。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若是知道你会来,我就不需要让方克勤来了。”
“佛母对你很是忌惮,已经离开了登州府,但她依旧在盯着登州府,在等姐姐的消息,所以,你如果想将佛母一网打尽,我需要你一个保证,那就是我与姐姐都能活下去。”
顾正臣问道:“持柳在何处?”
“王妹邦后宅。”
容音没有隐瞒。
顾正臣追问:“你为何痛恨白莲教?”
没人回话。
顾正臣走了过去,书架之后已然没了人影。
林白帆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窗户对顾正臣道:“来的人脚步很是轻盈,速度也快,若不用强弓硬弩阻滞一番,恐怕没人能追得上。”
严桑桑站在门口,面容中带着忧虑:“看来白莲教中还是有些厉害人物。”
顾正臣走向严桑桑:“走吧,去王妹邦家中,看看圣女持柳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她迟早会再现身。”
原本只是暗中监视,撒网捕鱼,但这一次,顾正臣打算直接登门了。
街道之上,百姓避让开来。
顾正臣迈步而行,左右是严桑桑、林白帆,身后是赵海楼、王良等人,一路走,身后的队伍一路增多,直至到了王妹邦家门外之外时,三百水师军士已率先包围了宅院。
萧成、申屠敏走来。
顾正臣指了指门
:“给我打开。”
军士翻过墙头,落入院中,里面传来了狗叫声与呵骂声,随后狗哀鸣,人也不骂了。
插栓移开,大门敞起。
赵海楼、王良率先带军士冲了进去,顾正臣迈步走入院子,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阁楼。
王妹邦一脸惶恐,站在阁楼下面喊道:“圣女,不好了,官军杀进来了!”
圣女持柳震惊不已:“我今日才入城,他竟追到了这里?”
王妹邦跺脚:“已杀到前院了。”
“召集所有人手,挡住!”
持柳满脸冰霜,厉声喊道。
王妹邦刚想转身去安排,就看到月亮门窜出一道身影,随后跌倒在地,钢刀摔出好远,背上插着一支箭,已是没了声息。
速度太快了!
赵海楼等人原本并不想杀人,毕竟还没坐实他们身份,可谁知道这群家伙竟然拿出了弓与钢刀,还打算还手,那这就坐实了他们的身份,毕竟寻常人家下人谁会用弓、钢刀这东西,最多拿个扫把、棍子什么的。
弓、钢刀能拿出来的人,自然只能射杀。
水师军士,早就在奔袭作战中练出来了,这点小院子更不在话下,很快便控制住了局势,包围了阁楼。
顾正臣看了看被俘虏的王妹邦,没作理会,抬起头看向阁楼,那里正坐着一位清绝的女子,她并没有逃,或者说,她知道无处可逃,索性留在了那里。
踩着台阶,一步步登至阁楼。
顾正臣看了看矮小的桌案上摆着的
观音瓶与柳枝,淡然一笑:“圣女持柳,久仰大名。”
持柳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稳住心神,打量着顾正臣,莞尔道:“不敢,倒是定远侯,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