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上氤氲起一层雾气,柳枝微微摆动。
西风吹起衣角。
呼——
原本已没了明火的废墟陡然冒出一朵火光,在黄昏里跃动。
咻咻——
一枚枚飞镖脱手而出。
王天王退后一步,手中的锄头挥动,叮叮两声,将飞镖打开,看着如闪电般出现在身前的严桑桑吃了一惊,拖着锄头转身就跑,听到身后动静,王天王嘴角狞笑,陡然一个回身,锄头便如长枪杀了回去。
速度很快,带起风声。
严桑桑折腰后仰,一只手拍打地面,锄头从身刺出,散发着寒光的锋芒出现在秀眉之上。
“死!”
王天王一个泰山压顶,锄头砸了下去。
刹那之间,王天王猛地抬起锄头,滚至一侧,身后传出了“嘭”的一声,侧头看去,一枚石子竟射入到了一棵树干之上。
若是避之不及,恐怕这张脸顷刻不保。
好厉害的暗器手段!
王天王心有余悸,锄头猛地刺出。
严桑桑避至一旁,手腕微动,长剑出,剑尖点下王天王的手。
王天王将锄头扫向严桑桑,打算逼迫严桑桑收剑,却不料严桑桑竟抬起了左臂,准备硬抗锄头这刚猛的一击。
以伤换伤?
搏命吗?
王天王没有犹豫,手中力道再加几分,严桑桑的剑也已刺至。
嘭——
噗——
严桑桑向一侧横退三四步,王天王猛退后两步。
王天王看向严桑桑,却没有看到手臂被砸断的痛苦样子。
严桑桑凝眸盯着王天王,甩动了下左
手臂,秀手活动了两下,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民间有高人,这话果是不虚,不过,你废了一只手,还能继续打吗?”
浓血从握处滴下,右手手面已是血糊一片,血正从一道口子里不断冒出来。
王天王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刚刚那一锄头的力道足够将碗口粗的树砸断,她用手臂抗住竟没什么伤?
严桑桑掐了个剑诀:“是继续打,还是跟我们走,你想逃,现在来不及了吧?”
王天王侧身看去,只见身后的道路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道身影,看那样子,衣衫破烂,如同乞讨的游民,但那刚强的腰板,虎背熊腰里透着的强横,一眼就能看出是不好招惹之辈。
“东南水师的人吗?顾正臣,你做事果然周全!”
王天王看向顾正臣。
顾正臣耸了耸肩:“这里也算是白莲教在文登县的中心之地了吧,总需要多带点人手,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会提前一步离开了这里,总不能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王天王眼见身后的人不断在接近,身前又有一个不好惹的女人,侧身朝着池塘边退去:“顾正臣,你就此收手,白莲教与你还能相安无事,各走各路,可若你非要与我等为敌,那白莲教这千年不灭的火,会将你与整个定远侯府毁灭!”
千年?
顾正臣不知道这群人在吹嘘什么,白莲教的出现是有些年头了,最早可
以追溯到东晋,一个名为慧远的和尚创建了白莲社,但真正演变为反压迫、推翻朝廷性质的,还是在南宋时期,从赵构跑出来那天算,也才二百五十来年,哪里来千年的说法?
“动手!”
顾正臣看出王天王萌生了退意,当即喊道。
一支袖箭,两把飞镖射向王天王。
王天王踏步藏在柳树一侧避开,随后朝着温泉跳去。
骤然——
一杆长枪刺断柳枝,扎向王天王。
王天王感觉到了这致命的一击,扭动了下身体,长枪刺过肩膀的皮肉飞了出去,刺至温泉之内。
林白帆赶至,刚想跳下去,水花翻起,锄头刺出水面,朝着林白帆砸去。
林白帆侧身避过,随后双手入水,脑袋跟着入水,看到了水中游动的王天王,双脚摆动,快速追了过去。
因为夜将至,温度开始下降,导致温泉水上面的雾气越发浓重,以至于看不清楚一丈外水下的情况,只能听到不时有水流声传出。
“你没事吧?”
顾正臣看向严桑桑,眼神中满是担忧。
严桑桑拉起袖子,露出了护臂铁具,将铁具解开,看了看淤青一片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不碍事。”
顾正臣有些心疼:“这护臂还是设计有些问题,里面垫护一层牛皮不够,等回去之后,找人再跌死几头牛,给你换一身护具。”
严桑桑噗嗤笑了:“夫君可不能胡来,耕牛对百姓太重要了。”
顾正臣想了想,言道:“
那咱们找个机会去和纳哈出要一些牛羊过来,那家伙手中牛皮多。”
严桑桑含笑点头:“那没问题。”
水花一动。
关胜宝将顾正臣、严桑桑护在身后。
“是我。”
林白帆湿漉漉地上了岸,手中拿着一杆长枪,看向顾正臣一脸羞愧:“老爷,我跟丢了。”
顾正臣没想到以林白帆的水性,竟还能跟丢,再说了,这里不是什么茫茫大海,也不是宽阔的河流,只是一个池塘,即便是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也是可以追踪,不至于跟丢了。
林白帆低头:“在那边一棵树下有不少坑洞,那人钻入到了坑洞之中,消失不见。坑洞的出口有好几个,一时之间无法找出哪个是其离开的出口。”
顾正臣看向一旁的树林,并没有责怪林白帆,轻松一笑:“狡兔三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窟埋在泉水之下。”
关胜宝言道:“不管他怎么跑,总要出来吧,他受了伤,浑身也湿透了,只要仔细寻找痕迹,不难将他找到吧?”
顾正臣微微摇了摇头:“天色已晚,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谁也不敢说林中有没有陷阱。无妨,他已经暴露了,回去画影图形,想找出来他并不难。”
林白帆、关胜宝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跟着顾正臣离开,出了山口之后,没有前往文登县城,而是朝着于?窑沟而去。
清冷的月光撒下。
密林之中,王天王手中抓着一根绳子,看向树干
上挂着的竹排板,身旁还放着一把小弓,抬起手,看着依旧在流血的伤口,苦涩地喃语道:“当年打刘福通的时候,老子也没受过伤啊,顾正臣,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