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蒙来落雁关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和意外,惟独见到施长安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当年北陵内乱的时候他就已经入了国师府,那姓施的算计国师弄瞎了他一只眼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那时候国师设计重伤了施长安却被他趁乱逃走,国师府派了无数人四处搜捕,甚至就连南齐境内也没放过,可一直都没有查到施长安的下落,之后数年也再无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他一直都以为施长安当年重伤之后死在了荒无人烟之地,可谁能想到他居然被大魏的人救了,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留在魏朝境内,不仅与大魏朝中重臣往来频繁,甚至还成了魏朝帝后的座上宾。
如今更是混成了西北大军的军师!
詹蒙有些咬牙:“难怪这段时间魏朝军队行军古怪,就连国师都好几次险些被算计……”
之前那两座空城坑了他们好几万兵力进去,若非国师谨慎防着公主府和宗聿部的人从后留了一手,怕是那一战损耗还会更多,那时候国师便心生古怪觉得狄双成他们过份狡诈,全然不似从前。
如今想来,这些恐怕都是那姓施的手段!
“不行,施长安的事情必须告诉国师才行!”
国师交代的事情虽然已经办成,狄双成他们也信了魏帝和龙玉令的事中了国师算计,但是施长安到底是个隐患。
詹蒙曾经亲眼看到过施长安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祸乱北陵,又是如何挑起北陵各部争端让得王庭血流成河,当年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施长安心思狡诈至极,且行军打仗的事情变数太多。
北陵将所有都压在了这一战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别说是他们和国师府,就是整个北陵也会万劫不复!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之前离开的江和安领着人送了热水和吃食过来。
詹蒙连忙收敛神色朝着门前走去,等到开门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常,他未曾露出任何痕迹,只笑着谢过江和安,待他入内放置东西时佯作无意间说道:
“对了,刚才忘记问了,我住在狄将军这里可会打扰了他府中女眷?我毕竟是外男,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江和安闻言顿时笑起来:“詹大人放心吧,将军这宅子虽然瞧着不如京中精致,可是占地很广,您住的这边是西院,将军和夫人他们,还有府里女郎的住处都在东院,这中间隔着老远不说,还有两个练武场呢。”
“往日府里的郎君住在这边,可之前郎君去了京城,如今西院这边也没其他人,只军师领着张大人他们住在这里,但军师喜静独居南角的落雪居,您只要不去东院是冲撞不了谁人的。”
詹蒙目光微闪:“施先生也住将军府里?”
江和安点头:“对啊,军师身子不好,体弱畏寒,眼下春暖了他还要点着炭盆呢,所以只要不是战时军师都住这里。”
詹蒙闻言想起之前看到施长安的时候,他满脸苍白孱弱,旁人都换上了轻薄春衫,他却还裹着大氅的样子,想来是当年那一场重伤他到现在都没养过来,国师到底还是伤了他底子。
詹蒙说道:“原来如此,只要不冲撞到谁就好。”
施长安住在将军府里对詹蒙来说是意外收获,虽然套出西院这边再无其他人,但他也未曾擅动,反而一副安心在将军府住下来的架势。
夜里他也没有急着联系任何人,只足足睡了一觉,等到第二日花费时间佯装着闲逛将整个将军府摸透,不仅对于狄家更加熟悉,远远瞧见了回府的施长安他们,还意外遇到了狄双成的女儿狄芳云。
彼时狄芳云正端着东西缠着施长安他们不知在说什么。
施长安命人关门将她拒之在外,狄芳云跺脚怒气冲冲。
“女郎,咱们回去吧,将军说了不许人来打扰施先生。”伺候的婢女劝着狄芳云离开。
“什么打扰,我哪有打扰他?”
狄芳云绞着帕子气道:
“我好心好意前来拜师,还特意准备了这么多拜师礼,他拿乔什么,不过就是得了陛下看重眼高于顶!”
“我听人说他在京城的时候还主动揽了荣晟书院的差事,教授那宋棠宁,他凭什么就看不上我!”
“女郎!”婢女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那是皇后娘娘……”
“我呸!”狄芳云横了她一眼:“什么皇后,她不过就是运气好早早攀上了陛下,陛下重情重义又碍于名声才让她捡了便宜,要不然她一个连宗族爹娘都没有的孤女,哪配入主中宫?”
当初她一眼就看上了还未表露身份的陛下,对他倾心不已,她爹爹替陛下征战沙场护守西北,她狄家上下功勋显着,那宋棠宁有什么?
她不过就是仗着荣家留下来的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余荫。
想起那些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说陛下为那宋棠宁空悬六宫,对她独宠一人,狄芳云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狄芳云扯着帕子恨恨看了眼大门紧闭的院子:“那宋棠宁娇柔造作,借着个荣晟书院揽尽文名,陛下定然也是喜欢这种的,我听说南齐胜了,陛下不久怕也要来西北,我本想让施长安收了我,回头借口一起去了京城,可谁知道他这么油盐不进。”
“还有那个张滨和荼白,他们当初可是骗了我和阿兄,让我们受了好一番罪才让陛下借机到了爹爹跟前骗得爹爹对他效忠,要不然陛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都从来没跟他们计较过,还帮着陛下在爹爹跟前说好话,如今他们居然翻脸不认人。”
“等我得了陛下的眼后,定要让陛下好生教训他们!”
“女郎……”
旁边的婢女听着狄芳云低声咒骂,一句比一句难听,提起陛下和皇后的那些更是吓的她脸都白了,唯恐这些话会被旁人听了去。
她连忙小声劝了几句不起作用,只能以“陛下肯定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这才劝得狄芳云离开。
詹蒙站在廊檐后,瞧着那神情不满、眼带骄矜离开的女郎,目光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