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才刚落,星都还没出,村寨里各家各户闻言了虏获来的人送不来赎金,那白老板就要被送到二当家的两进院落里,他们纷纷踏着门槛来贺。
门槛边人来来往往,提着酒来的不少。
开口就笑嘻说。
“这是白捡了一个媳妇啊,听说这白老板在上海也是出生名门的,这事办成了,还怕那笔赎金不用嫁妆来抵吗?那白老爷子也得双手奉上身家来要女儿吧。”
“就算不用嫁妆抵,她那厂子,以后也算上我们二当家的一份了,这买卖值了。”
“恭喜二当家,贺喜二当家。”
人都涌进了厅堂里,好话说着,听得二当家白弱的脸色都浮了红光,仿佛真的大喜似的,心情还算可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纳女人了,可女子实在脆弱,不堪他几番折磨和玩,到了最后又总是受不住而同他投降,所以他的院落里至今没有一个压寨夫人。
说实在,他不爱那些娇滴得没劲的花朵。
在他眼里,白舒童同那些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大当家都发了话,就走个形式罢了。
他起来意思意思,同人敬酒。
知道村寨这些人也就是来看热闹,他随意地坐着,连起都不起,只受着一帮人的贺。
“恭喜二当家,祝二当家与新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话的人笑嘻嘻,想讨点打赏的钱。
二当家收回了要敬酒的酒杯,认出面前人是看守寨子岗亭的人,手悬转了面,脸上带笑,却是杯口朝外,兜脸泼了过去。
酒辣,让眼睛刺痛。
来人掩面痛苦,下意识地先求饶。
二当家的却不轻饶他,酒杯扔地,脚踢他肚,并发话,“玩忽职守的,再来敬酒,就是找死。”
话才落,三四个涌在后面的人见状赶紧放下了酒杯头也不回地跑,就生怕跑得慢了,会被二当家记住样子,秋后算账。
二当家看着这些跑走的孙子,没想到呵斥上两句,就有人露馅,于是嘴边阴笑吩咐了几句话,下人快了脚步,就去关大门,将转头要走的人逼了回来,并不打算放过。
下人拿着长棍将人拦回来,几人率先跪在地上,匍匐着朝厅里的人磕头,一直喊着饶命。
门缓缓要关上,来不及从棍棒边逃走的人,也跟着扑通跪了下来。
“二当家,今天是您大喜日子,别脏了这院子啊。”
二当家在座上,嗤笑着,“怎么会呢,红彤彤的,更添喜气呢!来人,给我打!”
这喜事,根本也没有要喜办的样子。
院落里瞬时间只剩惊慌和哀嚎。
一人落在最尾,见状,赶紧要去报三当家,寨子里,大当家直来直去,脾气差。二当家则阴狠,万事不饶人。只有三当家真怀有慈悲心,能救人一命,千错万错都不会拿人不当命。
他手脚快地溜出去,直奔三当家的宅子。
二当家见人跑走了一个,暴戾吩咐着关门。
门咯吱声动静,却被一双手压住,推了回来,又重新敞开了。
顾承璟沿途而来,几乎不用问,都知道哪里是二当家的住所,院内远远就传着一片哭嚎,里头的人被长棍敲打着,下人手脚并用,似乎要致村寨的人于死地。
明明是自己人,却窝里斗。
也只有这让寨子里的闻风丧胆的二当家才能做出这动静了。
顾承璟走了进来,路过纷乱的院子,踩过凌乱落下的彩色红纸,脚边踏红,直入了厅内。
“这不是那白老板的傻子男人嘛?”
厅堂里顿时一阵哄笑,除了皮囊,谁也不知道白老板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心智不全的,还为了他来了寨子里。
二当家有凌虐人的癖好,见了他来,不仅没问他怎么出的被人看管的院子,反而是兴奋了起来,挑了眉,半阖的眸子都亮了起来,瞬时间觉得今晚可有趣极了。
若是将这人绑在床头,看着他和那白老板洞房,那到底这人会疯,还是那白老板会疯。
想想,他不自觉地舔了唇,笑容难压。
“来得正好。我正愁着娶个女人,没乐子呢。”
“是吗?”
顾承璟见着厅堂里坐着的人浮着歹毒的笑,他也扯了笑,随意坐在了二当家并排的座位上,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祭神桌,中间摆着红色长蜡,还有一套艳红的喜服。
与捧进白舒童房里的同样。
红烛中的火芯摇摆着,蜡滴落祭神桌。
不知道谁要成为今晚的祭品。
顾承璟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没听一帮人指着他窸窣的话语。
二当家的下人要来绑他,认为他不足以为惧,还觉得这人傻到进了地狱,肯定要遭殃。他们拿麻绳靠近,手里绷直着线条。
倏地,也就在电光火石间。
其中一人的腰间土枪被抢,转在了他们口中的傻子手上。
顾承璟直直地,将枪对准了二当家。
“会开吗?傻子。”
二当家一愣,可也还在轻视着面前人,脸上还有笑呵意。
顾承璟笑了笑,解开了安全扣,移动了方向,打了门外要去通风报信的人一枪,又倏地移回到了二当家的脑门边。
屋内这才察觉到大事不妙,瞬间都把枪都举了起来,更有没武器的,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因为外头关上了门,而狂喊放他们出去。
顾承璟侧脸,弯了手中枪,问,“刚才你说要娶谁?”
二当家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在这恍惚间,才想起在哪里见过面前人,虽然已经是十年前,但曾在他大腿边开过一枪的人,他怎么就忘了呢。
这人分明是,
之前逮着他们土匪不放,那姓顾的阎王,那孙作芳将军的干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