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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璟吃的蒙汗药实在多,医生来瞧了,见人也催吐了许多秽物出来,就开了些甘草让煮成汁水喂吃下,人反复折腾着,到半夜起了烧。

    白舒童照顾着,见人一直不醒,让小方看着,她自己则又去找李匪头再要医生,而多次烦了,土匪不做这种还没见银两就亏本的买卖,对于她的要求,不理会。

    她丧气回来,听着屋里有说话声。

    才知道顾承璟醒了,她赶紧进门,摸着他依旧发烫的额头,没有要来半颗药丸,开心他醒了,可也忧虑着说,“我会再想办法,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等回了南京,你还得做回顾三,还有很多事情抱负要做的,不能死在这里,太不值得了。”

    因为请不来医生,她哭着,脸颊粉着。外头更是关了院门,不打算再让他们出去半步。

    顾承璟眨着沉重的眼帘,看着她,在昏沉中知道这个姐姐夜以继日照顾着他,气息虚浮着,说,“别哭了,姐姐。我梦里总有你的声音,听着难受。再说,本来就不比阿英婶漂亮还爱皱眉头,会变丑的。”

    “我说着让你坚持坚持,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

    白舒童本来难过着,被他一说,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

    顾承璟对她笑了下,脸色白,“姐姐放心,我死不了。”

    的确有很多事要做,他撑着这口气也不能死。

    白舒童点了头,见他至少清醒了,还能同她应答说笑了,在哭着都吸了下鼻子,重新振作。

    顾承璟醒了一会儿,喂了点粥水后睡下,也没睡多久,就将东西都吐了出来,身上又开始冒热。

    没有新草药,屋舍外有井水,一晚上,一桶桶的水往屋里捧进来,一次次擦拭,降温,白舒童在东南大学学得杂,护理课也上过,脱了他的衣衫,物理降温,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不敢歇也不敢离开。

    到了后半夜,冷水降温的法子起了点作用,她将他下颌放在了肩头,又帮他穿起了衣服,扶着人躺回床上,摸着他额头,等了许久,屋里灯都灭了,也不再见他反复热烫了。

    才放了下心。

    看着昏睡的人,她实在疲惫,手覆盖在了他的眼帘上,窝在了床沿就这么睡了。

    山间薄雾散去时,顾承璟眉间一拧,眼瞳颤动,破了梦中重重枷锁禁锢,渐渐清醒。呼吸几许,从未有如此心境清明,他拉下了覆盖着脸的手,转头,看向了头枕在胳膊肘上睡着的人,她侧着脸,一丝乌发落在了鼻尖,轻轻地在动。

    不再是在梦里,而是生动鲜明。

    他伸手撩过,挂她脸侧去。

    看着她干裂得没血色的唇,又见着晒出了小雀斑的鹅蛋脸,他看得出了神,连续几夜梦回从前,昏睡的期间,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起来。

    他是如何在飞机坠机前跳伞入湖内,被彝族两兄妹所救。

    养伤了一年,又是怎么在古村里碰上这纠缠不休的“姐姐”,半年里,她是怎么陪伴在身边,对他的冷言冷语毫不在意,教着他懂事,教着他以往的一切,一遍不行就再一遍,说着一定要带他回家。

    现在他都想了起来。

    心里被感动和甜蜜灌了个满,无以言说,这原本被他浇灌得娇滴滴的姑娘,同他临行前还跟他吵着架甚至让他放过的女孩,竟然万事不顾,千里迢迢来寻他,得吃了多少苦,才能忍下。

    她脸上现在还挂着些许的泪痕,就这么窝睡着,脸边都睡出了印痕来,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梦话,娇憨依旧,软得如娇花易摧残,也坚韧如石,自有核心而不软弱。

    她长睫微颤着,他轻划拉了她的脸庞。

    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里,美得如画,在他心里如火灼原,再也不可能消去痕迹。

    弯了身,他额头抵靠在了她的发顶边,碰了碰,说了声久违的,“童童,我回来了。”

    白舒童听见动静,身子颤了下,醒了过来,见顾承璟醒着,揉了下困倦的眼睛,然后先伸手摸他的额头,又摸他颈肩,见他不烫了,才松了口气。

    顾承璟拉着她的手,揽过她进怀。

    怀抱紧。

    白舒童以为着他是醒了见到陌生的环境,不适应,在害怕,就拍了拍他的背,说,“阿白,别怕的,姐姐在的。你跟着姐姐,牵着姐姐就好,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顾承璟被反安慰上了,看了一眼将他当弟弟,当阿白的白舒童,这半年里,“阿白”得到了她好多的眷顾,还得到了她的坦白和偏爱。

    虽然明明都是自己,怎么那么不爽呢。

    还又想贪一会儿这温情呢。

    他几乎想也没想,对于白舒童的话,就应了好,继续当着阿白,而手边抱着白舒童,却不像阿白适可而止,是越来越紧,就要将人揉进怀里,融进血骨里。

    白舒童意外他喊着姐姐,照理应该是疏离的,却搂她那么紧,都快没了呼吸。

    她以为他害怕着,就随他抱着,安慰着没事。

    许多天没有吃东西,白舒童对他亲力亲为,喂着他吃,还帮他擦嘴,没留意到顾承璟被喂到嘴边有些愕然,甚至浮了浅浅笑意。

    “就白粥水,怎么了,不好吃?”

    顾承璟含了她喂来的东西,像没事发生的,压下心里快炸的花,冷说,“烫。”

    白舒童就拿回来吹,然后再喂,直到喂完一碗,又帮他擦嘴角痕。

    小方也在旁,见着大队长的手放在了白小姐的腰边,纳闷着,怎么白小姐喂个粥水坐在床沿稳稳妥妥的,他还要扶一把?

    明明叫着姐姐,可怎么比阿白好相处多了,一点不像以前那么排斥。

    还挺,亲密?

    但是他也没多留意,晚上还有事情要办的,就随便吃了点,拿了两个窝窝头,悄么么地走出去。

    白舒童喂完了粥水,见着顾承璟扯着衣衫,出了太多的汗,应该是黏腻不舒服,她就说,我等会儿帮你烧点水,擦一擦。

    顾承璟看了一眼这匪寨子,虽然是关着他们,但是白舒童之前谈判说到了他们的要害上,他们急需一笔大买卖,所以好生招待着,还给了个有厨房有睡房还有柴房的院落。

    虽然门口三四个人盯梢。

    但是他们在里头,行动自由,吴妈妈他们在院子里走着,也没人管。

    有着十日期限,在贼寨子里,也还算安稳。

    在水里冲泡着,门咯吱了一声,推了进来。顾承璟诧然地转过头,与白舒童面面相觑。

    白舒童扫了一眼,奇怪,“你怎么自己就先脱了衣服,姐姐没教你,你会吗?”

    现在他应该会还是不会。

    顾承璟坐在木桶里,思考几分钟,他赤条条地,曲卷了腿起来,未答。白舒童在边缘伸手探了下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她就拿了他手上的瓢,接过水,帮他淋背后位置。

    手在他肩边划过,揉搓得很轻,肌理相碰,擦掉了他腰间沾着的血痕。

    白舒童见他僵着,还以为他又不懂怎么洗澡了,就勺了瓢水浇在他肩边,在耳边说,“像这样,不干净的地方揉一下,水泼一下,直到干净了。是不是手伸不到背后,我帮你。”

    说着,素手划过背脊,惹起阵阵麻。

    “你怎么裤子还没有脱,这样吃水,起身很重的。来,姐姐教你解裤带子。”

    伸向水中裤头绳的手骤然被抓住。

    顾承璟咽了下喉结,指使着白舒童,“冷,姐姐去拿毛巾。”

    “冷吗?”

    “嗯。”

    白舒童转身又给他加了两瓢滚烫的热水,然后就回屋子去拿毛巾。

    门一关,顾承璟低头看了一眼,都硬邦邦了,被她发现了可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