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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来者不善

    顾承璟出完任务,人刚从霍克机上下来,远远,草坪上又扬起了一阵尘灰,司令部处长的座驾不按路线直接抄了近路。

    直直开往机棚。

    这次任务,陈灿是顾承璟的僚机,也跟在身后走来,边脱着护目镜,边看了一眼这气势汹汹带脾气的轿车,不由得轻撞了下队长的手肘说,“来者不善啊。”

    顾承璟嗯了声,淡然往办公室走。

    到了办公室,处长踏着皮靴来回踱步,背着手在等他,见他进来后,并没有慰问任务完成情况,而是先一步扔下了一叠文件,下巴轻点着,让他看。

    并问他,“你在查偷油案?”

    顾承璟脱下了飞行帽,褪掉了手中手套,打开了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每一份文件内容大差不差,都是举报,说着他的卫兵多次问询了偷油案,建议禁飞,审查他嫌疑。

    “偷油案牵涉广,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是在捞谁,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十来张纸,上头未盖任何已阅或批示意见,明显是提前拦下的,顾承璟从文件里抬头看了眼处长。处长脸色不算差,更多的是打量和探究。

    陈灿在外头指挥着人进去送茶水,门微开,可是也没听到任何的训斥声,大队长站着,背影看起来还是挺阔无异常,也未见处长有任何暴怒,他稍微宽了点心。

    等过了会儿,处长要走了,他立刻从外头的长椅上倏地站了起来。

    敬礼喊了,“长官好。”

    见着陈灿身上未脱的飞行服,处长这才记起他们两个是刚完成任务回来的,于是脸色和缓了些,轻应了声,又吩咐了最近安生些,说准备着帮他们申请记功了,才抬腿往外走,并吩咐了不用送。

    陈灿看着人走,依靠身子过来问,“来做什么?看这脸色,也不是真为记我们功来吩咐几句的吧。老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承璟淡笑,处长是什么事情什么脸色,旁人也不会太难猜,但是他看了眼中队,他打探得太宽了些。于是他手重放在了陈灿的肩头,落下神色,悠悠然却也冷肃,对他说,“你怎么那么闲,哪有风吹草动,就哪哪有你。”

    一见肩头重量不对,陈灿背脊发冷,立刻正经地敬了个礼,“报告队长,我有正经事的。这就去找修理中士,他们检查了一轮,说我飞机的机翼有破损,我去看着。”

    听了,顾承璟脸色更差,叉腰拧眉,问,“什么?”

    执行轰炸任务,没有高射炮,作为僚机走了一趟,顶多吃点小子弹,竟然还有机翼破损。

    他勾勾两指,“你给我进来。”

    队长爱惜新机,这种事,比他在这里瞎晃荡更严重。

    顾承璟从处长那里全身而退,而陈灿就退不了了。

    -

    天色未暗,吉普车过了两条窄路,停在了山脚下,一条长梯通往普照寺,山门在百步梯位置,檀木门黄瓦墙,沿着梯级往上,能听见佛寺里敲了暮钟散了外课。

    禅修人员都去往了斋堂,而白舒童逆行,打发了吴妈妈,独自从山门出来,跨过门槛,几步路拐进了佛寺右边的一个小山亭。

    山亭有柏松掩盖,临了晚色,没人走。

    她疾步而跑,跑进了山亭里,都没听见后头有人喊了她一声。

    “是白小姐。跑太快了,没听见我喊她。”

    “嗯。”

    顾承璟从基地来接白舒童,沿着梯级而上,见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随了几步,在山梯的斜角位置,居高下望,看见她奔入亭里,抓着人的衣袖,说了没几句话,她掩面哭,被人揽在怀里。

    李景和......

    除了童年,她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男人,是旧友吗?好像也不止旧友那么简单,她在意这个人有没有正视她,也接受这个人的抚慰。

    “要喊白小姐一声吗?”旁人问。

    “不用。”顾承璟脸色稍冷。

    她的每一个旧友,与她关系都是这样亲密,有许多的过往故事,是他插也插不进的。

    他暗了瞳色,招了旁侧办事的人,附耳两句。

    得了吩咐,随即办事的人就顺着道,跑到了山亭里。

    听见有脚步声,山亭里拥抱着的两个人随即分开,白舒童也未顾及太多,先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给了李景和。

    “你照顾好秋晓,回去了,绝对不能对外说半句,你手上有徽帮堂主的把柄,怎么做让他闭嘴,不用我来说吧?”

    白舒童吩咐,她找到张秋晓的时候,张秋晓已经自寻短见多次,又被人多次救回,她醒着的时候人麻木,见着她来了,才抱着她痛哭,一直喊着她童童,也一直叫着要回上海。

    满身淤伤的人,让人心痛。

    也让白舒童内疚得,只恨当时没多问李景和几句,才让张秋晓经历那些。

    她将香膏厂赚的钱,悉数都交到了李景和的手上。

    李景和平静地接过,答,“我会的,一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辜负。”

    “她是因为你。如果辜负了,我更不会让你好过。”

    “知道。”

    从办事的人手上拿过两张船票,白舒童递给了李景和,李景和摩挲着手上的两张船票,说了两声微哑低声的谢。

    白舒童现在根本不想同他计较过往的事,见着他眉眼垂低着,不想骂半句,心里也只有张秋晓。这些日子在佛寺里,她听着佛经,静不下来。只要静下来,就想起张秋晓,就痛。

    李景和见她哭,轻易又落了泪,他揽着她肩头,轻拂着,“别哭了。”

    就如往时哥哥哄妹妹一样。

    山亭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顾承璟从山道上走了下来,他从李景和手边接过人,白舒童自然就靠了过去,轻叫了他一声。李景和迎了冷眸,略尴尬地收回了手,又低了头。

    这个军官,目光不算友好,眼底有敌意。

    可没有他,他们离不开南京。

    李景和也说了一声,“多谢帮忙。”

    顾承璟压了眉,自带着不可查的傲然看了这徽帮的人,目光里审视,他手边微微摩挲了白舒童的脸,无视那句谢,说,“上车吧,别在这里逗留太久。”

    山下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安排给李景和,准备要送他们到码头。而另外一辆是为了掩人耳目,提前接在佛寺禅修的人回家的。

    “你先进寺庙,叫上吴妈妈回去,他,我送一送。”

    “你小心些。”

    “没什么事,都安排好了的,你先回去。”

    “好。”

    光凭白舒童一个人,搞不定李景和的事情。

    而顾承璟能。

    偷油案本来李景和是重要嫌疑犯,可是这两天一下子峰回路转,说这个李景和坐上沪宁铁路,却是中途下了车,根本没往南京入关。

    另有其他人投了案,细节说得吻合,一丝不漏。

    都是他从中操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