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童手里拿着银簪子,对着镜子看放在哪个高度,顾承璟又唤她,伸手接过她手中簪,随意看了眼,帮插在了中间发髻位置,同她淡笑,说,“这会儿弄好了,等会儿还得乱。”
明白了什么意思。
银簪坠子摇晃而停,白舒童转头看了哄着她的人,碰上了视线,被他满眼风流,心无序地跳了下,跟着也笑了。
“吴妈妈带走你,我匆匆从红河出来,阿英婶要寄信的事情,我还没帮她办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京?”
“收到南京的回信,便回。你说,阿英婶要寄信去哪里?”
想起她还没同他说这件事,白舒童微倚靠着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深了酒窝,说,“阿英婶终于收到美国的回信了,阿石叔的后人给她来了信,还说想来中国看望她。她吩咐我寄阿石叔以前的东西,给他的后人,随着在美国入葬。”
顾承璟思绪了下,回味过来这前后,几句话间知道了阿石叔在美国有了另一个家,阿英婶等了大半辈子,什么也没等到,还大度地接受了阿石叔的后代。
结局有点唏嘘。
他微叹说,“我提议寄这封信,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舒童也在想着,又想起阿英婶最后是笑着同她比了个抱小孩的动作,还问有没有照片,她想看看他们像不像阿石。
她也说不上好坏,只说,“阿英婶是高兴的,或许在她心里,这事总比阿石叔死在淘金矿里或者死在暴雪里强多了。如果是我......”
顾承璟眼眉跳了下,揽她更近怀里,靡靡笑说,“那我宁愿你这样同我捻酸,我可舍不得你像阿英婶那样等我。也别那么等。”
白舒童心又被触,问,“你就是这样,才一个字不同我留吗?”她转过脸,努了鼻子,手点了顾承璟额头,说,“我肯定也不是阿英婶那样,换了我,百年之后,入棺成魂,我肯定找你算账。”
顾承璟哈哈笑,喉结颤动,“那我孤寡死后,还能再有个那么漂亮的老婆婆来找我,给我作伴,也不错。三生石边,我定等你。”
见还开起玩笑。
白舒童杏眼弯,撇撇嘴,说,“想得美,我是带着你大舅哥、二舅哥,说不定还有小白脸,去同你开席。”
黑瞳刹时间暗。
本来陈灿调侃说若放了白小姐自由,她如果去找别人,那他顾承璟肯定死了也会掀棺材板,夜夜给人托噩梦,扰人不宁。他还呵斥了陈灿一番,现在想想,他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
手边一捏,他魑魅魍魉先来,阴阴凉凉说,“你看我给不给你这机会。”
白舒童被捏痒了腰肢,赶紧脱了他怀抱,躲闪着,头上的银簪子晃荡不休,隔远,她鼓嘴应着,“那你看看敢不敢一个字都不给我留。”
“过来。”
“不过。”
两个人在房间里闹。
嬉笑,追着。
顾承璟抓住躲到沙发边去的人,悬空提领了回来,压在腿边,知道她故意,才不去计较她口中的小白脸们,深情而说,“我也只有那三个字想告诉你,不是亲口说的,你肯定要怨我。”
白舒童喘着气,肩膀起伏着,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了他的,很轻地嗯了声。
顾承璟在她肩边埋了头,慎慎重重地同她说了那至死不渝的三个字。话音如泉水般过,汩汩地流进白舒童的心里,清亮柔和,又回溯得有滋有味,她半响没应。
“没听到,我就再说一次?”
“嗯。”
等顾承璟又说了一遍,白舒童抱着顾承璟的脖颈,蹭着他的脸,撒娇说,“再说一遍。”
“再一遍。”
一遍又一遍,将她都说软了。
吻也将她荡浮在了山间,一时间无法言语,外头的温泉竹片还在咔哒咔哒地响,也没扰他们半分。
心头温温。
她相信,顾承璟也是同样。
唇边微离,两人静息,白舒童低了眸子又思忖许久,想着该如何开口。
是从头说,还是等回了南京再同他说。
顾承璟薄薄喘息,见她有心事,下巴放在她肩边,从后揽过她,圈在怀里,热息铺肩说,“童童,我不会在意你过往,别看着我总有犹豫。同阿白一样,那些你怕的事,我身为你的男人,要知道,也要帮你解决。而你怕的,也不应该有一个我,不然,你要我来做什么。”
就是因为担心她太多顾虑,所以思考再三,恢复了记忆,他都决定先瞒着。
深怕她敏感,要跑。
白舒童手摩挲着他的掌面,抿了下酥麻的唇瓣,说,“可是......我还有好多没告诉你,我真的......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好。”
话里艰难,酸酸涩涩。
头被摸了摸,碰了温。
顾承璟徐徐引着她,怀抱没离,说,“我出安南任务的时候,在家里,你是不是应承过我,等回了南京,就将所有告诉我?”
“是。”
“也应承了,以后都对我诚实。”
“是。”
白舒童应着,那些缠成团的事又不可避地回来了,她之前的承诺都是替白曼露答的,没有多少真心。
她真的坏透了。
而身后的顾承璟不知情,还包容着,同她说,“那就等回南京。来日方长,你想说了便说,不急,我等你。”但他也要她允诺,“只是......回去了,你把其他人都忘了,成吗?那些人不应该横亘在我们之间。”
就这么也不逼她,也不同她计较,耐心等着。
还同她要真心相待的承诺。
白舒童眼眶泛酸,心里万般愧,要和盘托出白家吩咐她做的事,对着顾承璟又没脸,几次想开口却没有底气。她起初真的谎话连连,更是忘恩负义,这矛盾,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尽管已经坦白了些,可还是消弭不了一点罪恶感。
是不是越在乎,就越不敢说。
谁说她偏爱阿白多一点。
她分明在乎顾承璟比阿白多,才这般不敢,在踌躇。
低了头,她承受着不安,被拥着,点头应承。也很老实地同顾承璟说,“我心里没有过其他人,那些是邱宁的旧朋友,以前对我很好,你别老是吃他们的醋,都没道理的。”
“那,我们是半斤八两。”
顾承璟莞尔,清俊脸边小括弧一直没消,手刮刮白舒童,侧头望进她眼里,挑挑眉,提醒着近在眼前的一件新发生的酸溜溜的事。
白舒童转过头,眼波缓转,见他轻浮,哼了声,“那不一样,你那些都是有道理的,我亲眼所见,她亲了你。还亲了这里。”
她手指着,点上了他的唇,“还有这里。”
顾承璟笑,“童童。”
“嗯?怎么了。”
很长的一段静默。
默契使然,白舒童瞧向他,被黑瞳巡看着,被热烈的视线灼了下,呼吸跟着乱,知道他只叫了她一声,意味着什么。
白舒童微慌,心跳如小鹿在撞,“我去问问理发师来了没有,不同你在这里贫嘴了。”
被拉住。
“来了,就会敲门。那么多听差的,还需要你去吗?”
“啊......”
她的发髻真的白盘了,下一瞬,就被拉进了被窝里,头发又散乱成了最原始的样子。
人撑在她上方,顾承璟说,“把对阿白做过的,再对我做一次。”
又被提旧账。
白舒童转侧过身,抓着枕头巾,嘟囔着说不要,本来对阿白做的,都是因为醉酒不清醒而乱来的,没有丝毫章法,她拒绝,说,“你就是阿白。”
“这会儿,愿意让我成阿白了?”
闻言,被硌了下,她下意识地朝下看,脸才刚平静下红意,又浮了热上来,视线不知道怎么处理,“方才,你说过不让其他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你就是阿白的。”
顾承璟拉过她的手,往下,眼梢微带红,慢慢下俯,浪荡无边,说,“是啊,不能有任何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童童,这话可是你说的。”
白舒童贴了热,心一紧。
才后知后觉,他有另一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