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什么东西？”
我和凌月对看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
这里可是东宫，自从重阳没有再犯病以后，这里被保护的固若金汤，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外来的人进来的情况——莫非是皇后派来的？
但她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河，难道还有精力跑来监视东宫的人吗？
那脚步声停在了我的窗口，呼吸声被压的很低，听上去很稳，连我都能感觉到功夫应该不错。
我看了眼凌月。
凌月凝神听着，然后低声说:“功夫还行，我费点神应该能打得过——你退后一点。”
说完他就摆好了架势，虎视眈眈的瞪着窗外。
我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
这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吗？这里可是东宫，你们俩打起来算怎么回事？
“你信我，”凌月成竹在胸:“我一定能赢！”
就在我们拉拉扯扯的时候，窗户突然动了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本应该是挺惊悚的画面。
“等等，”我怎么看怎么姿态很眼熟，这个进法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感:“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凌月已经一把扯开窗户。
趴在窗户上的人果然是熟人，还是我们刚刚才讨论过的熟人。
小侍卫一条腿已经跨了进来，和我们震惊无语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保持着半个身体挂在窗户上的姿态，僵着身体看着我们。
“……”
“……”
凌月后退了一步，颇有风度的一伸手。
“你大病初愈，看起来不太方便，”他说:“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小侍卫冷酷的拒绝了他，然后直接跳了下来。
我不仅感叹，人真的是不一样了，之前傻傻呆呆看着还怪好玩儿的，现在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个子也没见长，但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一看就像个冷酷的杀手，从他现在的身体上就能窥见曾经在重阳身边最强影卫的影子。
可是这个跳窗子的行为……我分明记得别的影卫不这么跳，就算跳也没他这么频繁。
“……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我无语的看着他:“怎么还是这种……”
“我虽然恢复了记忆，但这个是习惯，我没变傻，之前我也是这么进的，”小侍卫有些呆呆的说:“可能有些不太熟悉。”
小侍卫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
我无可奈何的上前关了窗子，示意让他坐下来。
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他这个打扮一看就不像是正事来找我的。
“你来干什么？”凌月玩味的说:“闯了那样的大祸，这会儿不知道陪着你们公主，居然跑到这儿来听墙角？”
小侍卫瞪大眼睛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深深记住一样。他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仿佛要向我倾诉自己的苦衷。然而，当他开口时，声音却带着一丝哭腔："我没有听……我就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似乎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他泄了气一般地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无比沮丧。
"我刚刚才病好，脑子可能还没好全，完全做这些事情都没有考虑清楚后果……殿下已经抽了我一顿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公主每天都以泪洗面，这么几天已经瘦了一大圈了，要是能以死谢罪，我现在真的不想活了……”
说着，他就拉开自己的衣服，给我展示出他胳膊上一条条可怖的伤口。
“这太子也太心狠手辣了！”凌月皱着眉说。
“不，和殿下没关系，这是我应得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自责:“殿下没把我打死，留我一条命，那就是殿下仁慈……”
我连忙安慰他说："不不不，怎么可能就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了，你倒不必先想着死的事，既然你来找我和凌月，就是因为信任我们，我们一定给你想办法，行吗？好歹得让你保住这条命啊……公主，至于公主的这个事情，可以想办法商量，好吗？你先——"
“那你能帮我去劝劝公主吗？”小侍卫猛的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现在只有你能劝住她了，公主她很听你的话的。”
凌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我去劝公主吗？”我有些结巴，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月见，小侍卫的请求让我猝不及防:“这是不是有些鲁莽？还是让公主在静一静……”
“那我还是去死好了。”小侍卫脸色灰白，说着就要往出冲。
凌月一把拽住他。
“当傻子当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清醒了，一清醒就去死啊？”他说:“别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自己还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给我回来坐下！”
我也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或许我容易想通，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父母的爱，但放在月见身上，她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小公主，乍然得知自己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自己的母亲做了这种事情……
“我可以去找她，但是问题是我找她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唉，不是普普通通，容易想通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消化掉，否则外人说一千句一万句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能改变得了这个事实吗？”
小侍卫更加情绪萎靡，说:“殿下也是这么说的，都怪我……”
“这怪不了你，”凌月说:“难道是你让皇后红杏出墙的吗？还是你让皇帝头上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已经既定的事实，你唯一做的就是不该那么草率的将这件事情告诉那个小公主而已，而你也付出了代价。”
“就算有人为此应该去死，那个人绝对不该是你。”
小侍卫呆呆的看着凌月，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的神色。
“你被灌输这种思想太久了，哪怕变傻了一次都没有让你转变过来，”凌月长叹了口气:“你不该为任何人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除非这个错是你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