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七位长辈并聂什雅七人一齐望向聂寨主和夫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聂桑窈也在看他们,唇边勾着莫名的淡笑,如玉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在桌面上。
聂槐序倒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提起来。
从她身体康健的从祖地出来,并且以一己之力杀死四个逍遥天境后,又与聂闻笙又打了许久这几件事来看,她在祖地定有奇遇。
吃了灵丹妙药也好,练了绝世秘籍也罢,寨主等人虽不至于眼馋小辈的东西,但是既然与祖地有关,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都得调查清楚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虽然是权力阶层,但是下边弟子们看着,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对聂桑窈进祖地这事有个完整的交代。
想到这儿,他兴致勃勃的抬起头,也跟风似的看向聂寨主和夫人。
被众人盯着,聂寨主和夫人淡定自若,不慌不忙的对视一眼后,寨主夫人柔声开口。
“你若是愿意,那就说说吧。”
?
这和聂桑窈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歪歪头,散着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只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胸前,头上的一撮儿呆毛顺势晃了晃。
“就在这儿?不去九星堂?也不给我种下真话蛊?”
这么信任她不会说假话?
聂寨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半是嗔怪半是玩笑道:“去九星堂你就老实说吗?”
笑死,当然不会。
“给你种真话蛊你说的就一定是真话吗?”
这也不太可能,毕竟是她早就找到了用音攻来抵御真话蛊的法子。
无论如何,他们最后知道的,都是她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见她默认,聂寨主笑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整那些虚的?总归,现在都是自己人。”
最后一个太上长老在刚才死了,上面的重重大山塌了,再也没有东西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了。
现在,他们才是巍峨的山峦。
而这些大山,目前是向着聂桑窈的。也就是说,她可以不必循规蹈矩的袒露一切。
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后,聂桑窈看聂寨主等人顺眼了不少,撑着下巴突然笑得欢快,“好叭,那么欢迎来到窈窈的说书时间。”
嗯,她要开始给他们胡编乱造,让他们有说辞去糊弄底下的弟子了。
她详细说了五重关卡,将重点放在了她如何聪明勇敢的闯关上,最后将在第五层里找到了一株神农草,她嚼碎吃了,最后身体恢复的事一笔带过。
想了想,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讲故事。
“正当我打算离开第五层的时候,我不经意的这么一回头——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静静地盯着她,你编吧,我们听着呢。
无人搭腔,聂桑窈也不觉得无聊,兴致勃勃地继续扮演说书人这个角色。
“墙壁上金光一闪,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突然出现在墙壁上!我定睛一看,那墙上分明写着‘见此言者,可废祖令’!”
“这意思不就是说看见了这句话的人,有权利能废除祖令吗?”
说着,她面上突然浮现出夸张的惋惜,甚至懊恼的拍了拍手,“可惜的是,在我看完这句话之后,那字就消失了,不然我就可以向你们证明此言非虚了。”
叹了口气后,她抬头又笑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们肯定是相信我的对吧?”
众人:……我信你个鬼。
你还能编的再明显一点吗?好歹用点心啊喂!
前大祭司,现任太上长老聂问海绷不住的叹了口气,“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这话里到底什么是真的?”
虽然她可以不全部说真话,但是总得有几句真话吧——可他怎么听着没一句实话呢?
见状,聂桑窈想了想,然后语气认真的说:“除了有关机关的部分,其他的你们听听就行。如果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就拿这个去应付弟子们吧。”
“实在不行让他们自己去祖地看看也无妨。”
反正现在那里边除了一堆机关,什么都不剩了,聂桑窈也不怕他们随便去看。
但是说起机关,她突然想起来那株被她带出来的虚妄花。
当时事态紧急,她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种下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她有些担心,那花可是个好东西,要是枯死了她估计得心疼一阵子了。
心里盘算着这两天把花移栽过来。
而听她说可以让弟子们进祖地,他们便知道里边是真的没什么特殊的了……至少在她出来之后,是没什么东西了。
就算之前有,估计也被她带走或者想法子藏起来,亦或者是干脆毁了。
对于她的一通瞎话,聂寨主接受良好的点头,“既然事情是这样的话,风竹便准备准备,将事情的始末完善一下后,再向弟子们公布吧。”
言下之意是他不打算刨根问底了,让聂风竹将故事编的可信度高一点,别让人听出这是瞎编的就行。
聂风竹神色平静地点头应下。
册律堂,本就管着万蛊寨历史记载一事,放到外界的朝廷里,也算是兼任史官。
他的任务是记录历史没错,可是有些东西并不适宜流传下去,有的需要一块遮羞布,有的需要一把剪刀……毕竟就算是史官,也很少有完全真实无误地记录真相。
在他成为大长老的那一刻,他向往的极致纯粹的君子便注定不能与他重合。
手握权力,却也哪里能够事事顺意呢?不过,他却也早有心理准备就是了。
聂风竹转头看了看聂桑窈,突然想她没能成为寨主,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最起码,她日后可以不必拘于身份,和那些所谓的职责规矩,自由的向前走,重新开始做她想做的一切。
可是,虽然他了解她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聂桑窈必须要这么做,或者是一定这么想。
因为他并不是聂桑窈,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一切也都只是他的看法而已。
——也或许,她还是想成为寨主的也说不定。
而他作为朋友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她得到心里最想要的,确保她有绝对自由的选择权。
现在,她由于一些原因不能说明真相,那他便尽力地替她扫尾,决不让她陷入为难的境地就是。这既是他身为大长老的责任,也是他作为朋友的责任。
聂槐序则一副惊呆了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这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寨主和夫人不过问也就算了,其他长老也问都不问?
——怪不得路上他问聂桑窈打算怎么应付的时候,聂桑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了!
他还以为是她早就想出了完美的说辞……竟不想寨主他们完全没想着问出真相。
想到这儿,他又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一眼聂桑窈,但是她是怎么知道寨主等人一定不会追究的?
事关祖地,就算是不向弟子们公布真相,聂寨主等人也应该问清楚情况吧……
血缘关系在万蛊寨真的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但聂槐序又很快垂下眼眸,沉默不语,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聂桑窈察觉到他那一瞬的目光,也只是懒懒地打个哈欠,没理会他。
她能说的已经说完了,其他的也没有必要再管,于是很快便打算离开。
在聂什雅背着她走之前,她突然回头扫视了一圈。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可是,你们却并没有说你们该说的。”
“你们之中,有人欠我一个解释,有人欠我一个道歉,还有人……”她的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
停顿良久,众人终究是没等到他的下文。
“罢了,我等着你们来找我。”
她趴在聂什雅背上,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让聂什雅带着她离开。
希望他们别让她等太久。
在她走后,有人垂下眼睫,盖住了眼眸里的讶异和惧色。
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无心等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听到她醒过来的消息,迫不及待的便赶过来看她。
几人一边说她胆子大的连命都不要,一边又心疼她伤重,不忍多加斥责。
最后聂桑窈实在受不了他们十个的唠叨了,借口想休息才将他们糊弄走。
聂风竹的办事效率很快,很快便定好了如何向弟子们公布的计划。
几人凑了凑压箱底的宝贝,趁着夜色将一堆奇珍异宝运进了祖地第五层,将石室堆的满满当当才罢休。
又在石壁上刻了字,正是聂桑窈之前说的那句“见此言者,可废祖令”。这样正好为他们日后废除那些隐居避世的祖令,找一个借口。
看,老祖宗都说祖令可以废除了,他们这是师出有名。
一切准备好,他就将放话说祖地的设立只是为了考验弟子,并且在顶层只是一堆奇珍异宝巴拉巴拉……
第三天时,聂桑窈又配合着他在弟子们面前演了出戏,又带着弟子们亲自去把那些奇珍异宝搬出来后,众人便都信了这个说法。
而在按之前的镇压造反的功劳等分配好部分东西后,弟子们便彻底没了别的想法,乐呵呵的捧着东西,干劲十足的继续重建万蛊寨。祖地之事便就这么揭了过去。
第三天晚上,她没等到她想等的人,反而是来了个她意想不到的“坦白者”。
聂桑窈的目光越过他,向他身后看去,有些意外的看到了聂槐序。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人身上,像是有些疑惑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
那人对上她疑惑的眸子,解释道:“这件事和他多少也有点关系,我便将他一同带来了。”
“况且,你们现在不是一起的吗?”
听到他直接戳破两人的合作关系,聂桑窈在看到聂槐序微微摇头后,眼眸中凝重加深。
“您想找我来说什么呢?”
他寻了椅子坐下,“和小辈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