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的眼眸似明似暗,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他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地说道:饮溪,你相信冯权,还是相信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鹿饮溪的心头。冯权对她而言意义非凡,而沈沉舟同样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鹿饮溪感到茫然失措,无法做出决定。
她默默无语,心中千头万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重压抑。
饮溪,你太过优柔寡断了。沈沉舟突然改变话题,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假如我有一个救出陆饮鹤的机会,你会告诉冯权吗?
鹿饮溪再次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假设让她心生矛盾,一边是对陆饮鹤的关心,一边是对沈沉舟的顾虑,她害怕自己的任何言语都会伤害到其中一方。
沈沉舟的话语如针般刺痛着鹿饮溪的内心,她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心痛难忍,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舟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舟哥,抱歉……
鹿饮溪想着。
沈沉舟紧闭双眼,不再言语。此刻的宁静反而更显尴尬与紧张,仿佛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想法,我不会干涉。”
鹿饮溪垂眸,心中万分愧疚。
“我先走了。”沈沉舟起身走出了祁家。
“舟……”鹿饮溪还没说完,沈沉舟就飞奔出去了。
鹿饮溪自嘲一笑,她到底在想什么,沈沉舟和她的关系早就不是以前了,她还在怀念什么。
她默默地走出了大门,来到花园里的亭子里坐着。
她从小就很喜欢在这里待着,一不开心就一个人待在这里生闷气,以前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祁家,她对于祁家的地形闭着眼都可以走完。
她回想着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的情景。
那时的鹿饮溪还小,她的父亲没时间陪她,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几年,虽然陆知云特别的溺爱她,但是她还是因缺少父母的爱而特别敏感。
一度认为陆忆年不要她了,还经常抱着哥哥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而陆知云就在那里笑。
小鹿饮溪一气之下就趁着没人看她,一个人独自跑了出去,但由于她不知道地形,一通乱跑,跑到了祁家的花园。
一眼就看中了在花海之中的亭子,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哭,还生闷气。
气陆忆年怎么还不回来看她,气陆知云和陆饮鹤怎么还没有找到她。
气着气着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起来时陆知云和陆饮鹤还是没有找到她,小鹿饮溪心中升起一阵害怕,她又哭了。
现在花园除了亭子里有灯亮着,其他就全是黑暗。
鹿饮溪一直都很怕黑。
小鹿饮溪怕的不行,动都不敢动。
小鹿饮溪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早就流干了。
姑姑,溪溪好怕……
“陆小姐!陆小姐——”仆人的声音闯入花园里。
小鹿饮溪是完全不敢动了,小小的身体都在颤抖。
仆人眼尖看到了小鹿饮溪,马上就跑到亭子里抱起小鹿饮溪,一个劲的安慰哭的起劲的小鹿饮溪。
“小姐乖,不哭了不哭了。”仆人安慰人的话十分生疏,显然就是没有哄过小孩子的人。
仆人抱着小鹿饮溪走出了花园。
……
直到现在,鹿饮溪想起这件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恨不得现在就拍死小时候的自己。
她看着眼前迷人的花海,觉得甚是好看。寒冷刺骨的风无情地吹过,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那一丝丝柔顺的头发也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力量,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随着风儿翩翩起舞。每一根发丝都在空中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身姿,时而相互缠绕,时而又各自飘散,形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画面。
手机响起铃声,鹿饮溪拿出来一看,又是林霜落打来的视频通话。
她无语了,真是不知道林霜落为什么一直会给她打视频。
她不急不慢地接起,把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默默地让林霜落看着花海。
“鹿饮溪,这哪啊,怪好看的,位置发我,我也来。”林霜落看着手机里的花海,眼前一亮。
她是真的很想去那片花海看看,这是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之中看到的。
“祁家花园。”
鹿饮溪口中吐出的这几个字直接让林霜落石化,祁家花园,就算林家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进别人家的花园吧。
“林大小姐要来吗?”鹿饮溪突然把后置摄像头转换为前置摄像头,她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出现在林霜落的手机里。
林霜落尴尬一笑,道:“我又不缺德,干嘛要去别人家的花园里啊。”
鹿饮溪嘴角微勾。
“实话说祁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片花海?”林霜落有点疑惑。
“……”鹿饮溪沉默了一会,“姑父说,是姑姑为了感谢我父亲。”
“对了鹿饮溪,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的父母出席你的颁奖礼呢,而且学校的贴吧论坛里也找不到任何一张他们的露脸照片,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呀?”林霜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鹿饮溪,她心里很清楚鹿饮溪心地善良又耳根子软,自己只要这样看着她,鹿饮溪肯定会忍不住开口回答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鹿饮溪却迟迟没有回应。林霜落开始担心起来,她甚至怀疑鹿饮溪是不是突然挂断了电话,但当看到通话时长仍在不断增加时,才意识到也许是鹿饮溪那边信号不好或者手机卡顿了。
就在这时,林霜落猛然发现鹿饮溪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紧接着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霜落有些手足无措。
“鹿...鹿饮溪...”林霜落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父母的事情的...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面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哭泣的鹿饮溪,林霜落感到十分懊悔和自责。她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如此鲁莽,勾起鹿饮溪那些伤心的回忆。此刻的她只想尽快安慰好鹿饮溪,希望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可她忘了,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别人。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面对眼前哭泣不止的鹿饮溪,她感到手足无措,只能默默地坐在手机另一边,静静地看着。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她害怕自己一旦开口,反而会让鹿饮溪哭得更伤心、更难过。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希望这样能给鹿饮溪一些时间和空间,让她慢慢地平复情绪。
然而,这种沉默并没有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反而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吗?或许,应该尝试换一种方式来帮助鹿饮溪走出悲伤……
她却又没有办法。
手机被放在石桌之上,林霜落只能看到亭子上方,而鹿饮溪也埋头哭着,隐约还能听到鹿饮溪啜泣的声音。
鹿饮溪……抱歉……
林霜落就静静地听着,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面对鹿饮溪时很有耐心,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是鹿饮溪更是因为鹿饮溪是被她的话弄哭的,有发自内心的愧疚。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之后,鹿饮溪那悲切的哭泣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但此刻回过神来的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如此失态实在太过难堪,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重新拿起手机。
当看到屏幕里自己那双略微肿胀的眼眸时,鹿饮溪不禁面红耳赤,心中满是懊恼之情。
而另一边,林霜落在电脑桌前专注地敲打着键盘,似乎正在撰写某些重要的文档或信息。她的手机则随意摆放在身后,从这个角度恰好能够望见林霜落那忙碌的身影。
鹿饮溪暗自庆幸林霜落并未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然而她并不知晓其实林霜落早已心知肚明,甚至还悄悄截下了屏。
就在这时,林霜落刚好完成手头的“工作”,她站起身来准备取回手机。转身之际,目光恰好与鹿饮溪相对,嘴角随即泛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哟,鹿饮溪,怎么把眼睛哭得这么肿啊?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变难看喽。”
鹿饮溪一听“哭”这个字眼,顿时怒火攻心,急眼了:“闭上你的嘴!”
林霜落见状愈发觉得好笑,还不厚道地笑了。
这笑声让鹿饮溪觉得刺耳。
“我看你以后每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鹿饮溪咬牙切齿,每个字都说得异常用力,显然对林霜落充满怨恨。因为此人不仅手握自己大量负面消息,更是校园内头号黑粉头目,这让鹿饮溪愤恨不已。
盛怒之下,鹿饮溪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花海,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越想越气,牙齿都要咬碎了。
然而思绪流转间,却又不禁想起今日乃是陆忆年壮烈牺牲之两周年祭日,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愁。那淡淡的忧伤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涌上心间,仿佛要将整个人淹没其中。昔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鹿饮溪眼前不断放映,让鹿饮溪无法自拔。
父亲,两年了……
我很想你。
哥哥、姑姑和舟哥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