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将军在下,她在上30
骆志云的指尖在无人处轻轻颤着,千军万马前都面不改色的骆志云,此刻心中做不到毫无波动,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消息对于骆云志来说简直是挖心窝子,回报的手下被将军通身的阴冷气势慑得低头瑟缩着,指望着将军将他忽略过去。
一切像是凝滞住一般,书房中骆志云久久坐在原处,手下摸不清将军究竟在想什么,他也不清将军在知道陛下似乎有子后会如何做。
他们都是将军的心腹,对于将军的想法和晋将军一样的了解,明白将军对于陛下的心思,故而将军如此沉默他们除了害怕,还替将军担忧。
许久骆志云像是回过神,他抬起眼睛看着花厅外,外面骄阳似火,可焦灼的阳光照不进他的眼底。
他还保留着一丝希望,若是真的他也想知道是谁。
“接着去查。”
骆志云的嗓音说不出的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最近时时出现的晕眩感这一刻占了上风。
此刻在他眼中的光出现各种炫目的色彩,他褶皱着眉宇,支着头对着手下挥了挥手,手下会意后自觉退了出去,
骆志云闭上眼睛压住那一股晕眩感,覆着薄茧的指尖用力地在太阳穴间搓揉。
半晌猛地睁开眼,看向皇宫的方向。
朝中的事务永远处理不尽,温黎估计着身体的承受程度。
骆志云虽然帮她分担了难受,但是孩子还是实实在在在她身体里孕育。
故而她要休养好身子,让肚子中的孩子养好,也盼着这个孩子能够真正的帮她解开秘药。
温黎处理了大部分紧要的奏折后,精神上还是出现了疲乏,她缓缓地起身,进了内室打算休息一会儿。
哑仆端着一个漆黑的古朴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纹龙金碗,里面盛着的汤水还散发着微热,正是适宜下口的时候。
温黎听到声音,睁开疲乏但是有神的眸子看向哑仆,被伺候着靠着软枕起了身,接过了哑仆手中的碗,纤细的手腕运着勺子转了转,鼻尖轻轻嗅了嗅升腾的淡淡热意,一股淡雅的药香传入鼻尖,没有苦涩的味道。
神医配置的安胎药比宫中御医的水准不知高了多少,味道也能让温黎接受。
温黎一勺一勺的将汤水喝下去,又将空碗放回哑仆手中的托盘,从边上捻起一块精致不腻口的点心,一点一点吃下去后,又躺下准备眯上一会儿。
她想到了什么,又掀起眼皮道:“将那些向朕提议封后纳妃的折子搜罗出来,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浪费精力还不如干些实事。”
“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管,你看看顺便记下是哪些官员上书的,这么闲的话就去朕刚刚打下的外族土地上历练历练,好好为大乾干干实事。”
哑仆低头应和后,带着托盘离开了内室,去处理陛下交代的事情。
温黎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等到外间响起扰人的雨声,她才从迷离的梦境中醒过来。
醒来后片刻的失神,她想不起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又思索了片刻毫无踪迹,温黎便将其抛在脑后,从龙床上起身披上衣裳,踱步到窗前。
她推开了窗户,一股凉意席卷而来,带着绵绵的湿气。
温黎伸手用宽广的袖子挡了挡,被突然开窗吸进来的风雨都被遮挡住,风变得缓和,雨也不再往里面飘,她放下衣袖往外看。
远处的廊下有侍卫守护,近处有雨打残的花树,雨水正顺着廊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温黎嗅着湿凉的空气,一场忆不起的梦境惹来的烦躁,就这样被这凉凉的气息浇透,心情变得平缓下来。
此刻温黎静听雨声一时间不太想去看奏折,理会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想去想什么寿命的长远,却又意外的感受到腹中的血脉相连。
她低下头探究地看向依旧平坦的腹部,里面的小东西甚至还没有长完全,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存在感。
她感慨地摸了摸肚子,虽然孕育它时目的不纯,可如今有了它后,她想到更多的是如何养育好它,对它的出生也有了希冀。
外间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她醒来后,哑仆发现想要进来伺候。
哑仆进来后见陛下正在窗间风口,想要上前劝说并将窗户关上,陛下如今玉体可不同往日,若是受了凉着了风寒,如何是好。
“窗户开着殿里也凉快些,不用关了,朕的身子朕知道,这点凉风算什么,更何况朕也不会长久的待在窗前,你就不用操心了。”
哑仆对她有操不完的心,现在更是事事周到至极,甚至打破了以往的过度恭敬,敢要求他怎么做了。
她往常好言好语也没能做到的事,倒是因为肚子里的小东西做到了,想想就有些哭笑不得。
温黎也没久待,片刻后离开了窗外的风雨,走到里间的榻上靠坐下来。
哑仆放心许多:陛下,佘大人说是有要事禀报。
“哦?佘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怕不是来管朕的家事吧?”温黎一听便大致猜测出他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位佘大人是四朝元老,比骆志云还多侍候了一位君皇,在朝中德高望重,也是保皇党中的中坚力量,为人越老越固执,就是他带头上书要她立后,广纳后宫。
温黎并不想见这么一个喜欢给她添堵的老臣。
她之前念在这位老大人一大把年纪,也算是肱骨之臣,想着明日朝上敲打敲打,若是冥顽不灵,那她也只能让其告老还乡。
没想到他如此按捺不住,私下里就来觐见。
“让他回去,有事明日上朝再说。”温黎刚才的好心情,因为这位老大人的意图,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
出去的哑仆又很快回来。
他脸上带着困扰。
温黎瞥了一眼,道:“他还是不愿意走?”
哑仆点了点头:佘大人说,他不能看着陛下一意孤行,若是陛下不见他,他一直跪在外,他一把老骨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乾的千秋万代。
温黎压了压精致的眉眼,殷红的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我回来才安生多少时日,他们就一个一个开始蹦跶,是觉得朕不会怎么样他们,就敢在这倚老卖老管起朕来了,真当朕是老三他们随意他们拿捏?”
这些老臣的行为无疑是戳到了温黎不能忍让的地方,古往今来被底下的臣子逼迫着做事,皇帝都不会乐意,有能力的就会让臣子尝尝什么是鸡蛋碰石头,否则将来都学着如此,皇帝的威严何在。
所以哪怕其中真的有为了大乾传承的大臣,温黎都绝不能姑息臣子压迫皇帝做事。
纯粹为大乾的大臣是少数,大多数是些浑水摸鱼想要在她的后宫中谋求一份利。
温黎走到桌案前看了几本折子,倏然璀然一笑,对着哑仆招了招手,“暂时不用管他,你去将骆将军招进来,记住让骆将军多看会儿佘大人。”
哑仆一听,又看见嘴角勾起的陛下,一下子明白陛下的心思,嘴角也憋不住弯了起来。
温黎望着哑仆的背影,笑得有些坏意,她知道这些人如此着急还有一点就是她与骆志云之间的不加掩饰。
他们敢逼迫她 ,她还就偏让他们看看,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反正让她封后纳妃是不可能的。
她也好奇骆志云会怎么应对,他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他能愿意她封后纳妃?
温黎原还等着热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看奏折入了神,倒是不太关注外面的事情。
等到哑仆再进来时,她才恍然的从奏折中抬起头,“如何了?”
哑仆:骆将军在外面等待宣见,佘大人见到骆将军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双不大的眼珠子都快瞪成了牛眼。
“佘大人也算是朝中敢给骆志云眼色的少数大臣了。”温黎听的有趣,手中的奏折也不看了,往边上一推,等着哑仆继续说说两人见面后的针锋相对。
哑仆见小陛下有兴致,更是细枝末节一个不露:原先骆将军并不想要搭理佘大人,可是佘大人上来就和骆将军呛声,说什么陛下是大乾的陛下,骆将军要记住大乾臣子的本分,万不可以下犯上,否则罪不容诛。
温黎对于这些激进的老大臣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还有的上朝时撞柱威胁的,这样几句光明正大威胁的话,也不算什么。
哑仆:骆大人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佘大人,不知是不是老奴的错觉,今日的骆大人心情似乎很差,那一眼就是老奴都不寒而栗,更别说是佘大人了。
佘大人吓退了好几步,差点一个不稳,歪下了台阶,还是边上的侍卫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不然脑袋都要开瓢。佘大人好不容易站稳,老奴瞧着他抚着胸口的手都在颤抖,想来是吓坏了,也气坏了。
温黎对于骆志云的战斗力很欣慰,这些大臣有时候还是要人治治,不然碎碎语起来着实招人烦,又因为他们为官已久,盘根错节,她还不能随便杀伐。
哑仆:佘大人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手指尖指着骆将军抖了半不出话,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居然敢当面指问骆将军是不是对陛下有非分之想,说完自知失言,后悔万分,却没想到骆将军神色不变当着佘大人的面颌首承认了。
这下子佘大人又被气个半死。老奴进来时,佘大人已经气的进气多,出气少了,嘴里面一直念叨着忤逆,忤逆。
哑仆说到这也觉得骆将军当真是忤逆犯上,可抬眼看看小陛下眼角眉梢的笑意,若是陛下喜欢,他也不想说什么,人生短短几十载,小陛下高兴就好。
更何况陛下就是陛下,那些个大臣怎能逼迫陛下,哑仆见不得不遵陛下心意的人。
故而对气得半死的佘大人没有半分同情,也没有帮佘大人请御医来查看。
温黎现在是身心舒畅,“佘大人好歹是四朝老人,不能在宫中出了事情,让人送佘大人回府,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毕竟他在宫中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什么叫骆将军是不是对朕有非分之想,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还敢带上朕,简直是有污圣听,怕不是老糊涂了。让他好好在家修养得了,没修养好万不可再入朝。”
一席话亲疏可见,将骆将军剥了个干干净净。
外面听到这话的佘大人两眼一翻真就气晕了过去,哑仆淡然地看着,一个眼色后,侍卫知情识趣的将这位不轻的老大人运了回去。
哑仆再看骆将军,发现今日的骆将军确实不同,往日若是听到陛下亲近的话,骆将军往往都会眉眼明亮,今日似乎过于阴郁,清隽的容颜上不见丝毫别样表情,除了沉闷就是沉闷。
温黎看见骆志云时也是如此感觉,眉眼一挑,说不出的风韵,却也突显了她的不解,“骆将军是不是对朕有什么意见?”
骆志云抬眼看向小陛下,说是看,更像是审视什么,这是以往的骆志云不会做的。
“陛下究竟对微臣有什么样的想法?”
温黎不明白骆志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所以她一时之间没有说什么。
“陛下究竟有没有心悦过微臣,或者说陛下有没有心悦的人?”
温黎看着似乎有些不对劲的骆志云,出声呵斥了一句,“骆志云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微臣当然知道,也想知道答案,陛下能为微臣解惑吗?”骆志云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些话已经直白到可怕的地步。
温黎以为骆志云早已经想通不会这么胁迫她说出什么,可是今日的骆志云让温黎明白他还是隐藏了锋利。
“朕有没有欢喜的人这么重要吗?”
“重要,因为微臣想要知道陛下孩子的生母究竟是谁?”骆志云抛却了隐忍,撕开了他血淋淋的伤口。